雞都叫三遍，天剛蒙蒙亮，上長塘村還籠罩在一層薄薄的、帶着鹹味的晨霧裏。趙振蓬悄無聲息地推開房門，赤腳踏上冰冷的泥地。洗髓丹改造後的身體，五感敏銳得驚人。他能清晰地聽到隔壁父母房裏壓抑的鼾聲，能聞到灶膛裏隔夜柴灰的氣味，甚至能感知到牆角一只蜘蛛在蛛網上細微的顫動。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拎起那個邊緣豁口的紅色塑料桶和鏽跡斑斑的鐵耙，像一道融入晨霧的影子，離開了家。目標明確——村東面那片被老漁民稱爲“鬼見愁”的深海礁盤區。
一路疾行，腳下生風。身體輕盈有力，昨晚在空間裏演練形意三體式帶來的那一絲微弱氣感，在四肢百骸間流轉，驅散了清晨的寒意。意念如同無形的觸角，早已先一步探向前方那片在晨光中顯得格外黝黑猙獰的礁石群。
“鬼見愁”。巨大的黑色礁石如同史前巨獸的獠牙，犬牙交錯地刺破海面，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深藍色的海域。礁石間暗流涌動，白色的浪花在石縫間猛烈地撞擊、破碎，發出沉悶的轟鳴。水下更是危機四伏，嶙峋的礁石構成迷宮般的復雜結構，遍布着鋒利的牡蠣殼和割人的海藻。即使是經驗最豐富的老漁民，也不敢輕易涉足這片區域。
但此刻，在趙振蓬的“感知”中，這片死亡之地，卻像一座敞開的寶庫！水下五百米範圍的意念掃描，無視了渾濁的海水和復雜的地形，將一切都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腦海！
他選了一處相對平緩的礁石落腳，放下桶和耙。目光銳利地掃過浪濤翻涌的海面，仿佛能穿透那深邃的藍色。意念，如同最高精度的聲呐，瞬間沉入冰冷的海水！
嗡！
水下世界在腦海中轟然展開！
近處礁石上，密密麻麻吸附着肥厚的牡蠣和個頭驚人的藤壺。但這只是開胃小菜。意念穿透層層疊疊的礁石壁壘，深入“鬼見愁”的核心區域。
左前方三百米，一處被巨大礁石環抱的深坑底部，意念掃過一片相對平緩的沙地——幾條體長近半米、背部呈暗紅褐色、布滿不規則深色斑塊的魚正慢悠悠地巡遊！是東星斑！而且看體型，每條都超過三斤！在2000年，這種高檔石斑魚的價格是普通石斑的數倍！
意念鎖定！收！收！收！
三條價值不菲的東星斑瞬間消失，連帶着它們攪起的幾縷沙塵，被挪移至空間海洋的另一個僻靜水灣。
意念繼續深入掃描。在一處極其隱蔽、水流湍急的礁石洞穴入口，意念捕捉到幾抹鮮豔的紅色！那是幾只體型碩大、甲殼如同紅寶石般耀眼奪目的錦繡龍蝦！它們揮舞着粗壯的藍色螯足，警惕地守護着洞穴。每只目測都有三四斤重！這種頂級龍蝦，在樂昌市絕對是有價無市的稀罕物！
收！收！收！
幾只錦繡龍蝦連同洞穴口一小片海水，瞬間被轉移到空間沙灘上一個特意用礁石圍起來的深水池中。
更遠處，一片海藻豐茂的礁石斜坡上，意念鎖定了一群正在啃食藻類的身影——是海膽！而且是品質極佳的馬糞海膽！一個個渾圓飽滿，棘刺短而密，呈現誘人的深紫色。數量不少！
意念如網撒開！籠罩！
收！
幾十只肥美的馬糞海膽連同它們依附的海藻和礁石碎片，被集體挪移到了空間沙灘的另一個區域。
趙振蓬強壓着心頭的激動，意念如同最高效的收割機，在“鬼見愁”這片人跡罕至的寶地瘋狂掃蕩。他刻意避開了那些數量龐大的普通魚群，專挑高價值、易儲存的海珍下手。
幾只吸附在礁石陰暗面、碗口大的鮑魚？收了！
一條躲在石縫裏、色彩斑斕的蘇眉魚（波紋唇魚）？收了！
一群受驚鑽入沙底的肥美象拔蚌？連沙帶水一起收了！
...
短短十幾分鍾（外界時間），盤古靈泉小世界的“海產區”已經變得琳琅滿目，價值遠超昨天十倍不止！而趙振蓬的塑料桶裏，依舊只象征性地裝着幾只他順手從淺水處撈起的普通海螺和幾只小螃蟹，作爲掩護。
他直起身，正準備換個位置，意念卻敏銳地捕捉到岸上的動靜。一個粗壯的身影，正罵罵咧咧地沿着礁石灘朝他這邊走來，手裏也拎着桶和漁具。
王大奎！
趙振蓬眼神一凝。這個村霸，怎麼大清早跑到“鬼見愁”來了？他立刻收斂心神，裝作用鐵耙在礁石縫隙裏費力地撬着牡蠣，動作笨拙。
“喲呵！這不是咱村的‘大學生’嘛？”王大奎那帶着濃重本地口音、滿是戲謔和惡意的聲音遠遠傳來，打破了清晨海邊的寧靜。他體型壯碩，穿着件髒兮兮的背心，露出粗壯的胳膊和胸口的黑毛，臉上橫肉堆疊，一雙三角眼透着凶光和不懷好意。“膽子不小啊，敢跑‘鬼見愁’來送死？怎麼，書念不下去了，想學人家趕海？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喂魚都嫌塞牙縫！”
王大奎大步流星地走到近前，居高臨下地睨着趙振蓬桶裏那點可憐的“收獲”——幾只小海螺，幾只瘦小的螃蟹，連條像樣的魚都沒有。他嗤笑一聲，滿是鄙夷：“嘖嘖嘖，瞅瞅，這都撿的什麼玩意兒？爛蛤蟆屎？就這點東西，喂貓都嫌寒磣！還想賣錢？別給咱上長塘村丟人了！”
他故意用穿着破舊膠鞋的大腳踢了踢趙振蓬放在礁石上的塑料桶，桶身晃了晃，裏面的小螃蟹驚慌地爬動。“聽你爹說，還想復讀？就你這點出息，復讀八輩子也考不上！趁早跟你爹上船，給老子打下手，還能賞你口飯吃！”
污言穢語如同污水般潑來。若是之前的趙振蓬，此刻恐怕早已屈辱得渾身發抖，要麼低頭沉默，要麼憤然反駁卻引來更惡毒的嘲弄。但此刻，洗髓後的身體蘊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智力丹加持的大腦冷靜如冰。王大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在他眼中都如同慢放的滑稽劇，充滿了可笑而低級的惡意。
趙振蓬緩緩直起身，沒有憤怒，沒有怯懦，臉上甚至帶着一絲平靜到極點的淡漠。他拍了拍手上的泥沙，目光平靜地迎向王大奎那雙充滿戾氣的三角眼。
“王叔，”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沉穩，帶着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蓋過了海浪的喧囂，“趕海憑運氣，也憑本事。我撿多撿少，不偷不搶，礙不着別人。至於復讀不復讀，是我家的事，就不勞王叔操心了。”
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卻像兩口深潭，讓習慣用凶狠震懾別人的王大奎莫名地感到一絲不自在。那感覺，就像自己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還帶着點反彈回來的力道。
“嘿！你小子...”王大奎被趙振蓬這不卑不亢、甚至隱隱帶着一絲俯視的態度激怒了，三角眼一瞪，臉上的橫肉抖動，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就朝趙振蓬的肩膀抓來，想給他點“教訓”，嘴裏罵罵咧咧：“牙尖嘴利！老子替你爹教教你規矩...啊！”
他的手剛伸到一半，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趙振蓬看似隨意地側身，動作幅度極小，卻異常迅捷精準，恰好避開了王大奎抓來的大手。同時，他的腳“恰好”踩在一塊覆蓋着溼滑海藻的礁石邊緣。
“哎喲！”趙振蓬發出一聲恰到好處的驚呼，身體猛地一個趔趄，似乎要向後摔倒。慌亂中，他“本能”地伸手在空中亂抓了一下，那只沾滿泥沙、握着短柄鐵耙的手，不偏不倚，鐵耙帶着鏽跡的尖齒頭，“啪”地一下，狠狠敲在了王大奎光着的、粗壯的小腿迎面骨上！
“嗷——！！！”
一聲淒厲的、變了調的慘嚎瞬間撕裂了清晨的海風！王大奎只覺得小腿迎面骨傳來一陣鑽心刺骨的劇痛，仿佛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了一下！他壯碩的身體猛地一抽，劇痛讓他瞬間失去了平衡，“噗通”一聲，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重重地側摔在溼滑冰冷的礁石上！胳膊肘和半邊身子狠狠砸在粗糙的牡蠣殼上，頓時又添了幾道血口子！
“哎喲！王叔！您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這石頭太滑了！我沒站穩！”趙振蓬“驚慌失措”地站穩身體，臉上滿是“真誠”的歉意和“後怕”，連忙伸手想去扶王大奎，手裏那沾着泥沙和海藻的鐵耙還在晃悠。
“滾開！別碰老子！”王大奎疼得齜牙咧嘴，額頭冷汗直冒，看着那晃悠的鐵耙尖齒，條件反射地往後縮，活像見了鬼。他掙扎着想爬起來，小腿迎面骨和胳膊肘的劇痛讓他動作變形，在溼滑的礁石上又滑了一下，差點再次摔倒，模樣狼狽不堪。
他驚疑不定地看着趙振蓬。這小子剛才那一下...是巧合？還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那眼神，那躲閃的動作...王大奎心裏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這小子，好像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那眼神平靜得嚇人！
“小...小兔崽子！你給老子等着！”王大奎色厲內荏地吼了一句，終究是身上的疼痛占了上風。他不敢再靠近趙振蓬，也顧不上趕海了，捂着劇痛的小腿，一瘸一拐、罵罵咧咧地轉身，深一腳淺一腳地朝着岸上走去，背影狼狽又滑稽。
看着王大奎狼狽逃離的背影，趙振蓬臉上的“驚慌”和“歉意”瞬間消失，恢復成一片深潭般的平靜。他彎腰撿起自己的塑料桶，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波濤起伏、蘊藏着無盡財富的“鬼見愁”海域，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這只是開始。王大奎，還有那些等着看笑話的人，很快就會明白，那個被他們肆意嘲弄的“落榜生”，早已脫胎換骨。海龍王卷不走他，礁石絆不倒他，區區村霸的爪子...敢伸過來，就要做好被敲斷骨頭的準備！
他拎起桶，迎着初升的朝陽和海風，步伐沉穩地走向曹家洞村的方向。桶裏依舊是那點寒酸的“掩護”，但空間裏，卻滿載着足以改變許多人命運的珍寶。今天，洪家收購站，將會迎來一份前所未有的“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