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去聽聽？反正虎子姥爺家就在山上，早去晚去半個鍾頭也耽誤不了事。
林寶珠打定主意，拎着籃子又悄無聲息地退回了院角。
這時堂屋裏，林母正給史含巧倒着粗瓷碗的白開水，臉上堆着熱絡的笑：“大妹子，海峰那傷不礙事吧？”
“昨兒讓赤腳醫生包扎好，今早就能下地溜達了，養個十天半月就能上工。”
史含巧接過碗，指尖輕輕摩挲着碗沿，話鋒一轉，“我今兒來，是想跟老姐姐商量件正經事。”
她抬眼看向林母，笑意裏添了幾分鄭重：“寶珠因爲我家那臭小子壞了名聲，還跟畢家退了親，這事兒我們心裏過意不去。要是你們不嫌棄海峰是因傷退役的，這門親事我們認了。
老姐姐放心，只要倆孩子訂親，六百六的彩禮一分不少，三轉一響（自行車、縫紉機、手表、收音機）、四十八條腿（家具）樣樣齊全。部隊那邊也說了，等海峰傷好利索，就給安排正式工作。”
她頓了頓，見林母聽得認真，又補了句：“倆孩子要是願意跟我們住，我就把西廂房擴出來。要是想單過，我手裏還有塊宅基地，蓋座新瓦房也行。”
林母聽得眼睛都亮了。原本她還愁着寶珠跟畢家退親後名聲受影響，正琢磨着過兩年招個上門女婿，省得閨女嫁出去受氣。沒成想這邊剛退親，史含巧就主動找上門了。
先不說這些條件多讓人動心，單是這份主動擔責的態度，就讓她打心眼兒裏舒坦。
“大妹子，這事兒……”林母搓着手，臉上難掩笑意。
“寶珠這丫頭主意正，我回頭得問問她的意思。”
“該的該的。”
史含巧笑得溫和，“孩子們的心思最要緊。要是寶珠沒意見，不妨讓倆孩子先處處看，合得來就訂親，合不來咱們往後也照樣當親戚走。”
“好好好！”林母連說了三個好。
兩人又坐着嘮了幾句家常，史含巧便起身告辭了。躲在隔壁屋的林寶珠聽着腳步聲遠了，才笑嘻嘻地走出來。
林母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眉梢眼角都是喜意：“你這丫頭，剛才躲哪兒了？不過，秦海峰一家的態度可比畢家強多了，關鍵秦海峰長的人高馬大的，看着就結實。雖說因傷退役，可聽他娘的意思，身體底子沒啥大礙。”
郭翠翠話雖這麼說，但因爲不知道秦海峰傷在什麼地方，心裏到底是沒底，要不……讓老二帶他去澡堂子洗洗澡看看虛實？
林寶珠腦中想起秦海峰的模樣及身材。
還真別說，那小子不管是長相身高還是身材都長在她的心巴上，她既然來到這個世界，早晚都要找個人結婚，何不找個自己看的上眼的？
“娘，秦海峰長的好，身材高大，可以相處了看。”
“這才對嘛，明天的時候，娘就給他家回個話，行了，你快去吧，一會兒太陽大了，當心曬黑。”
林寶珠聞言也不再說什麼，轉身拎着籃子朝着外面走去……
虎子姥姥家在王胡寨，坐落在半山腰上，全村大多是獵戶。他們不缺肉，卻常缺糧，隔三差五就有獵戶扛着肉或獸皮下山換糧食。
山路彎彎繞繞，兩旁的樹林遮天蔽日，倒也涼快。
走了約莫半個鍾頭，迎面撞見個腰間掛着幾只野兔子的中年男人，男人臉上有一條從額頭延伸到耳後的疤痕，正行色匆匆地朝着她走來。
經過林寶珠身邊時，他掃了她一眼，那眼神裏帶着警惕。林寶珠鼻尖微動，皺起了眉——這男人身上的血腥味確實有些重！
她搖搖頭，沒再多想，繼續往山上走。路過一片林子時，瞥見裏頭藏着個不大的水塘，蘆葦叢上還飄着幾根野鴨毛。瞧着這地方人跡罕至，她心裏頓時打起了主意：等有空來撿些野鴨蛋，再捉幾只鴨子回去。空間裏那麼大地方，不養些活物，豈不是辜負了這金手指？
到了王胡寨村口，一棵老槐樹枝椏上掛着塊木牌，紅漆寫的“狩獵先鋒隊”五個字被雨水泡得發脹，邊角都卷了起來。牆根下碼着半人高的獸皮。
村裏的大喇叭正嘶啦嘶啦地響着，反復喊着“抓革命促生產，多打獵多交公”。
遠遠地，幾個漢子推着木排車過來，身上的紅背心被汗溼透，卻笑得合不攏嘴：“這批皮子交到公社，至少能換大幾百斤粗糧哩！”
排車周圍圍着一群孩子，拍手叫好，其中嗓門最大的就是虎子。他一邊跟着排車跑，一邊還不忘拉着小甜甜。
林寶珠看着倆孩子比上次見時胖了些，臉蛋紅撲撲的，心裏歡喜，悄悄往籃子裏塞了幾斤白面。
“虎子！”
林虎子聽見喊聲，猛地回頭，瞧見林寶珠，立刻甩開小夥伴的手，拉着甜甜就沖了過來：“小姑！你咋來啦？”
“小姑姑，抱，甜甜好想好想你喔！”
林寶珠放下籃子，一把將甜甜抱起來，從口袋裏摸出兩塊水果糖，剝開塞到兩小只嘴裏。
“想小姑姑了不回去？”
“姥姥說奶奶他們要麥收，忙不贏。”
虎子在一旁搶着說：“小姑，中午在這兒吃飯吧，我妗妗做的風幹鴨肉可香了，你一定要嚐嚐！”
“吃飯的事再說，先帶姑姑去姥姥家。”
林寶珠戳了戳他的額頭。這年頭口糧金貴，哪能隨便在別人家吃飯。
這時有個推車的漢子打趣：“喲呵，虎子，這是你姑姑？長的可真俊！”
虎子挺着小胸脯，驕傲地說：“那當然！我姑隨我！”
他可是他姥姥村最亮的崽崽。
“哈哈哈......”虎子的話惹的周圍的人哈哈大笑。
林寶珠戳了戳林虎子的腦門，抱着林甜甜跟着往她姥姥家走。
林虎子的姥姥家位於村子中間，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個頭不高，身穿藍色褂子的婦人正拿着掃把揮趕着掛着的肉條上的蒼蠅。
“姥姥，我小姑姑來接我們啦。”
婦人聽到聲音，朝門口看了一眼，見林寶珠一手抱着甜甜，一手提着籃子，誒唷了一聲，忙將掃把放到地上，將甜甜從她懷裏抱下來，笑道：“大胖丫頭，你姑姑那麼瘦小，你可別把她壓壞咯。寶珠，快進屋。”
“大娘，虎子跟甜甜在寨子呆的時間不短了，我娘讓我接他們回去。聽說二嫂快到時候了，這是我奶奶給攢的一些雞蛋，紅糖，還有一些細糧。”
說着將籃子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
“你娘這是幹啥？虎子跟甜甜是我外孫，害怕我虧待了他們？”
這邊兒正說這話，就聽到大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