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敏芳腦袋有一瞬空白。
回過神來,她死死攥緊何桓舟的衣袖,聲音發澀發啞:“悅悅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誰上吊了?”
何桓舟臉色難看極了。
她抓着他衣袖的手,已經微微顫抖:“我外婆沒事,對不對?她是不是......去我哪個舅舅家住了?她年紀大了,要人照顧,一定是這樣,對不對?”
她固執的想要從他口中得知一個肯定的回答。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何桓舟的沉默。
王敏芳鬆手,往後退了兩步,一時間只覺得雙腿連站着的力氣都沒有了。
巨大的悲傷鋪天蓋地,她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掐住,痛得她蹲在地上,用手摁住了自己的心髒,才能緩解巨大的疼痛與窒息。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她聲音發顫,輕的幾乎聽不見。
“三年前冬天。”何桓舟說。
王敏芳的眼淚大顆大顆掉在地上,融入到泥土裏。
她想起,勞改的頭兩年,外婆其實去看過她。
只是,每個月探視的機會有限,她也舍不得外婆奔波辛苦。
後來,她就再沒見過外婆。
她以爲,外婆是對她太過失望,不願再見她。
原來,不是嫌棄,是再也沒有機會......
“敏芳姐,生老病死在所難免,你節哀順變。”
陸珍珍站在不遠處,抱着悅悅,語氣輕飄飄的安慰着她。
王敏芳心尖積壓了七年之久的恨,卻被盡數點燃。
她噌的站起身沖到陸珍珍面前,通紅的眼中閃着淚: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樣的話!如果不是因爲你,我怎麼會連外婆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巨大的怨恨與不甘,宛若潮水將她淹沒。
她恨不得活生生掐死陸珍珍。
下一秒,手腕卻猛的一痛。
這團她用血肉凝成的生命,這個跟她外婆同樣血脈相連的孩子,如同一頭發了狂護母的小獸擋在陸珍珍身前,對着她拳打腳踢。
“你這個壞人!你一回來欺負珍珍阿姨,那你爲什麼要回來!”
“我討厭你!你應該跟這個臭老九一起去死!”
孩子尖銳的辱罵,毫不留情的拳腳,如同一柄尖利的劍,刺進她的心裏。
何桓舟一個箭步沖了上來,一把拉住了悅悅,語氣嚴厲:“我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可以這麼跟媽媽說話!”
悅悅抱着何桓舟的腿,大聲告狀:“是她的錯,她欺負珍珍阿姨!”
陸珍珍目光閃爍:“敏芳姐,小孩子不懂事,你別生氣。”
“這幾年我照顧他比較多,所以他才會跟我親。”
“而且,你外婆成分不好,你又是個勞改犯,悅悅這幾年一直因爲這些事情,被別的孩子欺負,你別怪他。”
王敏芳心頭如同堵了一團棉花。
她扯了扯唇角,語氣慘淡:
“陸珍珍,我是因爲誰,才成了勞改犯?”
陸珍珍在她的目光下瑟縮了一下,然後忽然往後一倒,像是被她推到了一樣。
陸珍珍用髒兮兮的手,擦了擦臉,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哭着對她說:“都是我的錯,敏芳姐,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怪孩子!”
“你裝什麼可憐......”
王敏芳的話都沒說完,忽然被人攥住了手腕。
她被拉得一個踉蹌,與何桓舟四目相對。
何桓舟面沉如墨,瞪着她:“你外婆已經死了,你還要攪合得活人也不得安生嗎?”
何桓舟的話擲地有聲,像是一記重錘敲在她心裏。
“王敏芳,你不要針對珍珍。”
“當初送你去勞改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