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烈的聲音伴着晨霧飄來,那股子虛僞的溫和,聽得凌塵後頸汗毛直豎。
他下意識將蘇清月往身後又護了護,攥緊了手裏的鐮刀,淬體三重的氣息隱隱散出,逼得那兩個執法堂弟子下意識停住了腳步,眼神裏閃過一絲驚疑 —— 這無靈根廢柴,竟有這般不弱的氣息?
李管事見趙烈來了,跟見了救星似的,肥碩的身子顛顛跑過去,臉上的橫肉擠成諂媚的笑:“趙師兄!您可算來了!這凌塵在靈植圃撒野,不僅掰斷了我的藤條,還揚言要拔光靈草、綁我去後山喂凶獸,您可得爲小的做主啊!”
“哦?竟有此事?” 趙烈故作驚訝地挑眉,目光掃過地上的斷藤,又落在凌塵身上,話鋒卻陡然一轉,對着執法堂弟子擺了擺手,“兩位師兄,不過是雜役院的小口角,沒必要鬧到執法堂,傳出去反倒顯得咱們宗門苛待下人。”
那倆執法堂弟子本就是趙烈叫來撐場面的,聞言立刻應了聲 “是”,往後退了兩步,擺明了不再摻和。
李管事的笑容僵在臉上,跟吞了蒼蠅似的,張了張嘴想再說啥,卻被趙烈一個眼刀剜了回去,只能悻悻閉上嘴,縮到一旁不敢吭聲。
凌塵心裏冷笑 —— 這僞君子,倒是會裝模作樣,前腳跟李管事通氣來抓把柄,後腳就轉了風向,指定沒安好心。
“凌塵師弟,” 趙烈往前走了兩步,白衣在晨霧裏晃得刺眼,臉上掛着 “溫和” 的笑,語氣親切得跟多年老友似的,“剛才的事我都聽說了,李管事確實有不妥之處,不該苛責你妹妹。你護妹心切,我能理解,只是下次莫要動粗,傷了同門和氣。”
這話聽着像勸和,實則是在敲打他 “動粗失了分寸”。凌塵心裏門兒清,卻故意耷拉着腦袋,擺出一副受寵若驚又惶恐的模樣,川腔裏還帶着點怯生生的調子:“趙師兄恕罪!我…… 我也是急糊塗了,清月身子弱,我實在見不得她受委屈,一時沒管住手,還望師兄別往執法堂報,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他這副 “慫包” 模樣,倒是讓趙烈眼裏的警惕淡了幾分,又往前湊了湊,聲音壓低了些,帶着點 “推心置腹” 的意味:“師弟哪裏的話,我怎麼會去報執法堂?實不相瞞,我早就看你是個可塑之才,只是可惜了這無靈根的資質。我跟內門的師尊提過你的事,師尊有意破格引薦你入內門,還能幫你爭取資質復測的優先名額,保你能順利參加,如何?”
這話一出,旁邊的雜役們都驚得倒吸涼氣,紛紛看向凌塵,眼裏滿是羨慕 —— 內門!那可是外門雜役擠破頭都進不去的地方,還有復測優先名額,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連蘇清月都拽了拽凌塵的衣角,眼裏滿是期待,小聲道:“哥,這是好事啊!”
凌塵心裏卻跟明鏡似的,前世趙烈也說過類似的話,結果是把他騙去後山,借着 “引薦” 的由頭設局暗算。他壓下心頭的戾氣,故意裝作愣了半晌,才猛地抬頭,眼裏滿是 “驚喜”,聲音都抖了:“趙師兄…… 這是真的?我一個無靈根廢柴,也能進內門?還能優先參加復測?”
“自然是真的!” 趙烈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看似無意地往他胸口蹭了蹭,想探星魂骨的虛實,嘴上卻說得無比誠懇,“我向來惜才,師弟雖無靈根,卻有這份護妹的擔當和膽識,比那些有靈根卻懦弱的弟子強多了!只要你信得過我,這事包在我身上。”
凌塵早有防備,故意往旁邊歪了歪身子,躲開他的觸碰,同時裝作激動得語無倫次:“信得過!當然信得過!多謝趙師兄提攜!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後您指哪我打哪,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含糊!”
這話肉麻得連蘇清月都悄悄皺了皺眉,趙烈卻笑得更歡了,眼底的陰鷙卻藏得更深:“師弟客氣了,都是同門,互相幫襯是應該的。不過……”
他話鋒一轉,故作遲疑地說:“我幫你爭取名額,也得有點由頭。近期後山出現了一株百年乙木草,是內門師尊急需的藥材,我這幾日頻繁往後山跑,就是爲了找它。師弟要是能幫我尋到這株乙木草,我在師尊面前說話,也更有底氣。”
來了!凌塵心裏咯噔一下,面上卻裝作茫然的樣子,撓了撓後腦勺:“百年乙木草?我只在靈植圃見過普通的,後山那麼大,我這廢柴進去,怕是連凶獸都打不過,還咋找藥材?”
“無妨,” 趙烈遞過來一個羅盤似的東西,笑得一臉 “體貼”,“這是尋草羅盤,能感應乙木草的氣息,你只需按羅盤指示去找,遇到危險就發信號,我會去接應你。而且這百年乙木草對你妹妹的咳疾也有好處,尋到了,你還能留一截給她調理身子,一舉兩得。”
這話正好戳中凌塵的軟肋,他故作猶豫了半晌,才 “咬牙” 接過羅盤,攥在手裏跟揣着燙手山芋似的:“那…… 那我試試!只是我要是找不到,師兄可別嫌棄我沒用!”
“放心,盡力就好!” 趙烈拍了拍他的肩膀,眼裏閃過一絲得逞的精光,又狀似隨意地叮囑,“對了,後山最近不太平,除了凶獸,還有些不明來路的人出沒,你切記別跟陌生人搭話,也別亂闖禁地,免得惹禍上身。”
凌塵心裏一動 —— 不明來路的人?怕不是趙烈勾結的外敵!他故意裝作後怕的樣子,拍了拍胸口:“哎喲,那我可得小心點,謝謝您師兄提醒,我肯定不亂跑!”
兩人又假意寒暄了幾句,趙烈便帶着執法堂弟子走了,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清月一眼,那眼神讓凌塵心裏警鈴大作。
等趙烈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晨霧裏,李管事才敢湊過來,卻沒敢再找事,只敢小聲嘟囔了句 “算你運氣好”,就灰溜溜地走了。周圍的雜役們圍過來,七嘴八舌地羨慕凌塵抱上了內門大腿,凌塵應付了兩句,就帶着蘇清月往靈植圃外走。
剛走到沒人的地方,蘇清月就拽着他的胳膊,小眉頭皺成了疙瘩:“哥,趙師兄真的是好心嗎?我總覺得他笑起來怪怪的,跟靈植圃的毒蛇似的。”
“傻丫頭,你哥我心裏有數!” 凌塵揉了揉她的腦袋,把羅盤揣進懷裏,眼裏閃過一絲冷光,“這趙烈就是只笑面虎,想利用我找百年乙木草,指不定還在後山設了套等着我鑽!不過他也算是給我指了條路,這百年乙木草,剛好能幫你徹底治好咳疾,還能助我覺醒靈根!”
蘇清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忍不住咳了兩聲,臉色比剛才好了點,卻依舊蒼白:“哥,那你去後山一定要小心,要是打不過凶獸,就趕緊跑,別硬拼!”
“放心!你哥我現在是淬體三重,對付幾只小凶獸還是綽綽有餘的!” 凌塵拍着胸脯保證,又想起剛才趙烈看蘇清月的眼神,心裏一沉,壓低聲音叮囑,“我走後,你千萬別單獨待在靈植圃,也別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就算是李管事給的,也得先偷偷扔了試試有沒有毒,有事就立刻去找王管事,記住沒?”
蘇清月用力點頭,攥着他的手不肯鬆開:“哥,我記住了,你一定要早點回來!”
安頓好蘇清月,凌塵回了雜役房,關上門就把羅盤扔到桌上,仔細打量起來。這羅盤看着普通,卻隱隱透着一股隱晦的靈力波動,分明是個定位器,趙烈這是想通過羅盤掌握他的行蹤,隨時準備動手!
“想算計老子?也不看看老子是誰!” 凌塵冷笑一聲,掏出爹娘留下的半塊玉佩,往羅盤上一貼,玉佩瞬間閃過一道白光,羅盤上的靈力波動竟被徹底屏蔽了,“有這護身玉佩在,看你咋定位老子!”
他又翻出《青木淬體訣》和剩下的乙木草碎末,心裏盤算着 —— 百年乙木草是引動靈根的關鍵,必須拿到手!而且趙烈頻繁去後山,肯定不止是找乙木草,說不定還在找別的東西,比如和星魂骨有關的秘寶,正好可以趁機探探他的底。
當天夜裏,凌塵揣着羅盤、柴刀和護身玉佩,悄悄翻出雜役院往後山趕。剛到後山入口,就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他趕緊躲到樹後,只見兩道黑影鬼鬼祟祟地往山深處走,嘴裏還低聲嘀咕着:“趙師兄說了,等那廢柴找到乙木草,就直接動手,既要奪草,也要搶他胸口的寶貝!”
“放心,長老已經在那邊設了陣法,就算那廢柴有點能耐,也插翅難飛!”
凌塵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 果然是個局!趙烈不僅要乙木草,還要他的星魂骨,連執法長老都出手了!
他攥緊柴刀,眼神裏閃過一絲狠戾,正想悄悄跟上去,卻突然聽到胸口的星魂骨一陣灼熱,羅盤竟自己震動起來,指針瘋狂指向山深處的一個方向,而那個方向,正是趙烈和長老設陣的地方,同時也傳來了濃鬱的乙木草氣息!
是進是退?凌塵看着指針的方向,心裏瞬間有了決斷 —— 富貴險中求!只要拿到百年乙木草,覺醒靈根,就算面對陣法和伏兵,他也有一戰之力!
可他沒注意到,那枚被趙烈 “無意” 留下的羅盤,在被玉佩屏蔽定位後,竟還藏着另一道隱秘的禁制,此刻正散發着極淡的紅光,往內門的方向傳遞着他的位置,而趙烈正站在內門的山巔,看着手裏的傳訊玉符,嘴角勾起一抹陰惻惻的笑:“凌塵,後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星魂骨和乙木草,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