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三點，王柏川的微信準時彈出來：“我到樓下了。”
樊勝美看了眼時間——很準時，說三點就三點，一秒不差。這是王柏川的風格，務實，守時，像他做生意的態度。
她今天穿得很簡單：白色針織衫，牛仔褲，帆布鞋。沒化妝，只塗了潤唇膏。頭發扎成馬尾，露出幹淨的額頭。
鏡子裏的人看起來像個大學生。
但眼神不是。
二十五歲的皮囊裏，住着一個三十二歲的靈魂。見過世面，吃過苦，知道愛情不是童話，婚姻不是終點。
她拎起帆布包，下樓。
王柏川的車停在小區門口，是一輛黑色大衆，不新不舊，洗得很幹淨。他靠在車門上等她，穿着淺藍色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
看見她時，他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下去——因爲她今天沒打扮。
“等很久了？”樊勝美走過去。
“沒有，剛到。”他拉開副駕駛車門，“上車吧，外面熱。”
車裏空調開得很足，有淡淡的檸檬香薰味。車載音樂放着老歌，是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
王柏川開車很穩，不搶道，不急刹。等紅燈時，他會偷偷看她。
樊勝美假裝沒察覺，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
“今天去哪？”她問。
“一個朋友開的茶館，很安靜，適合聊天。”王柏川說，“你不是說想學茶道嗎？老板可以教。”
他還記得。
上周吃飯時，她隨口說想學點傳統文化，茶道、插花什麼的。他當時沒說什麼，原來記在心裏。
樊勝美心裏軟了一下，但很快警惕起來。
不能心軟。
心軟是女人的通病，也是她前世最大的弱點。別人對她好一點，她就想十倍回報，哪怕明知道對方要的不是回報，是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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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館在徐匯區一條小路上，門臉很隱蔽，推開木門，裏面別有洞天。
日式庭院，石子路，竹筒流水，包廂是榻榻米。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穿麻布衣服，笑容溫和。
“王總來了。”老板迎上來，“包廂準備好了，今天有新到的金駿眉。”
“謝謝林姐。”王柏川點頭，然後對樊勝美介紹，“這是林老板，茶道高手。”
“您好。”樊勝美微笑。
林老板打量她一眼，眼神裏有種了然的笑意：“王總第一次帶女性朋友來呢。請進吧，茶馬上來。”
包廂很安靜，窗外是小小的庭院，竹子在風裏輕輕搖晃。
兩人相對跪坐在榻榻米上，中間隔着茶台。
“這裏……很貴吧？”樊勝美輕聲問。
“林姐是我創業時的第一個客戶，給我打折。”王柏川說，“而且，我覺得你值得。”
最後那句話，說得很輕，但很認真。
樊勝美低下頭，擺弄着茶杯。
林老板端茶進來，手法嫺熟地溫壺、洗茶、沖泡。金駿眉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帶着蜜糖般的甜香。
“請。”林老板斟好茶，退出去，輕輕拉上移門。
包廂裏只剩下兩個人，和嫋嫋茶香。
“嚐嚐。”王柏川把茶杯推過來。
樊勝美抿了一口，茶湯溫潤，回甘悠長。
“好喝。”她說。
“勝美，”王柏川看着她，“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正式說一些話。”
來了。
樊勝美放下茶杯，坐直身體。
“我們認識……快十年了吧？”王柏川眼神有些恍惚，“大學時你就是我們班的班花，很多男生喜歡你，我也是其中一個。”
他開始回憶，說得很慢。
說大學時怎麼偷偷看她，怎麼不敢表白，怎麼聽說她去了上海，自己拼了命也要跟來。說創業的艱難，說深夜加班時想起她的臉，就覺得還能堅持。
說得很真誠，甚至有點笨拙。
樊勝安靜聽着，心裏五味雜陳。
前世她也聽過這番話，在三十二歲那年的雨夜，王柏川喝醉了，紅着眼睛說：“勝美，我其實一直喜歡你，從大學到現在……”
當時她哭了，覺得自己終於等到了。
但後來呢？
後來他生意失敗，說“我現在配不上你”；後來她家裏出事，他說“你這樣的家庭我負擔不起”；後來他終於小有成就，娶了一個家裏有背景的女孩。
愛情在現實面前，脆弱得像這茶杯裏的倒影，一碰就碎。
“勝美，”王柏川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深藍色絲絨，“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可能太早，但我等不了了。”
他打開盒子。
裏面是一枚鑽戒，不大，但很精致，在茶室的燈光下閃着細碎的光。
樊勝美的呼吸停了一拍。
【系統警告：檢測到高濃度情感沖擊】
【目標王柏川心動值：68/100（達峰值）】
【建議：謹慎回應，維持好感度但不承諾】
【兌換‘情感緩沖’技能需積分200，是否兌換？】
“兌換。”樊勝美在心裏說。
【兌換成功】
【情感緩沖：降低情緒波動50%，提升理性思考能力，持續1小時】
【當前積分：3400】
一股清涼感涌入大腦，剛才的震驚和悸動平復下來。她看着那枚戒指，眼神變得冷靜。
“柏川，”她開口，聲音很輕，“你先聽我說，好嗎？”
王柏川點頭，但手還舉着戒指。
“首先，謝謝你。”樊勝美看着他的眼睛，“謝謝你從大學到現在的心意，謝謝你記得我想學茶道，謝謝你……把我放在心上。”
她說得很真誠。
王柏川的眼睛亮了。
“但是，”樊勝美頓了頓，“我不能接受。”
包廂裏安靜得能聽見庭院裏的流水聲。
王柏川的笑容僵在臉上：“爲什麼？是我還不夠好？還是……你覺得戒指太小？”
“都不是。”樊勝美搖頭，“是你太好了，好到我……配不上。”
“你胡說什麼！”王柏川急了，“你哪裏配不上？你漂亮，聰明，獨立——”
“不，我不夠好。”樊勝美打斷他，語氣很平靜，“柏川，你眼裏的我，是二十五歲的樊勝美。年輕，漂亮，在外企工作，看起來光鮮亮麗。”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了：
“但真實的我呢？家裏有個賭鬼哥哥，父母重男輕女，每個月工資一半要寄回家。我住的是合租房，用的是平價化妝品，背最貴的包是三千塊的LV。我連在上海買個廁所的錢都沒有。”
她說這些時，沒有自卑，沒有羞愧，像是在陳述別人的事。
王柏川愣住：“這些……我不在乎！”
“你可以在乎。”樊勝美說，“因爲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庭的事。如果我哥再來要錢，如果我父母再來鬧，你能接受嗎？你的家人能接受嗎？”
問題很現實。
王柏川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而且，”樊勝美繼續，“現在的我，還不夠強大。我想要先成爲更好的自己，再考慮和誰在一起。”
“我可以等你！”王柏川脫口而出，“等多久都可以！”
“那你呢？”樊勝美反問，“你現在創業剛起步，正是最關鍵的時候。你需要的是一個能幫你的伴侶，不是一個需要你照顧的負擔。”
她說得很清楚。
清楚到殘忍。
王柏川的手慢慢垂下來，戒指盒“咔噠”一聲關上。
他低着頭，很久沒說話。
樊勝美給他斟了一杯茶：“柏川，我不是拒絕你這個人。我是拒絕……現在這個階段。”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王柏川抬頭，眼睛紅了。
“等到我經濟獨立，不用再給家裏填窟窿的時候。等到我事業有成，能和你並肩站在一起的時候。等到我……真正愛自己，不需要通過別人的愛來證明自己價值的時候。”
她說這番話時，眼神裏有種光芒。
不是鑽石那種刺眼的光，是玉石那種溫潤但堅定的光。
王柏川看着她，突然發現，眼前這個女孩，和他記憶裏的樊勝美，不太一樣了。
記憶裏的她，會爲了一點小事焦慮，會羨慕別人的名牌包，會在他請客時點最貴的菜然後發朋友圈。
現在的她，穿着簡單的衣服，坐在茶室裏，平靜地說“我還不夠好”。
這種清醒，比任何美貌都動人。
【目標王柏川心動值：70/100（因理解而上升）】
【觸發隱藏成就：真誠拒絕】
【獎勵積分：×300】
【當前總積分：3700】
系統提示。
王柏川突然笑了，笑得很苦澀：“勝美，你總是讓我覺得……自己很幼稚。”
“不是幼稚，是真誠。”樊勝美說，“但有時候，真誠也需要勇氣。比如，承認自己不夠好，承認還需要時間。”
她拿起茶壺，給他續茶：
“柏川，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給我時間成長。也給你自己時間，看清楚你到底喜歡的是真實的我，還是你想象中的我。”
這話說得很重。
王柏川沉默了。
茶香在空氣中慢慢冷卻。
窗外，夕陽開始西斜，把庭院裏的竹子染成金色。
“好。”王柏川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我等你。等你覺得準備好的時候。”
他把戒指盒收起來，放進襯衫口袋：“但這個，我先留着。如果你哪天改變主意……”
“我不會改變主意。”樊勝美微笑，“但我會變得更值得。”
她說得很自信。
那種自信，不是建立在美貌或年輕上，是建立在“我知道自己要什麼，並且願意爲之努力”上。
王柏川看着她，突然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配不上她。
不是物質上配不上，是精神上。
這個女孩的內心，已經比他走得更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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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茶館出來時，天已經暗了。
王柏川送她回去，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車載音樂還在放老歌，這次是《千千闕歌》。
到小區門口，王柏川停下車。
“就送到這兒吧。”樊勝美解開安全帶，“謝謝今天的茶，很好喝。”
“勝美。”王柏川叫住她。
她回頭。
“不管多久，我都會等。”王柏川看着她，“但如果你遇到了更好的人……也不用有壓力。我希望你幸福。”
這話說得很大度。
樊勝美心裏一暖：“你也是。好好創業，我等着看你成功。”
她推門下車。
走出幾步，回頭，看見王柏川還坐在車裏，看着她。
她揮了揮手，轉身走進小區。
【目標王柏川心動值：72/100】
【情感關系：確立等待約定】
【觸發新任務：在三個月內完成自我提升目標】
【任務內容：達成經濟獨立+事業突破，證明‘更好的自己’】
【任務獎勵：積分×1000，‘高級氣質場’×1】
【失敗懲罰：無（但將影響後續情感線）】
新任務跳出來。
樊勝美看着屏幕，深吸一口氣。
三個月。
她要在這三個月裏，完成蛻變。
走進單元門，電梯裏只有她一個人。鏡面牆壁映出她的臉，年輕，但眼神裏有種超越年齡的堅定。
她突然想起前世讀過的一句話：
“愛情不是尋找一個完美的人，而是學會用完美的眼光，看待一個不完美的人。”
但這句話有個前提——你得先學會用完美的眼光，看待不完美的自己。
電梯停在22樓。
門開，她走出去。
剛走到2203門口，隔壁2202的門突然開了，邱瑩瑩探出頭來，眼睛紅紅的。
“勝美姐……”她聲音帶着哭腔。
“怎麼了？”樊勝美趕緊走過去。
“我……我好像做錯事了……”邱瑩瑩撲進她懷裏，哇的一聲哭出來。
關雎爾從屋裏走出來，臉色也很難看：“瑩瑩今天……去見那個白主管了。”
白主管。
樊勝美心裏一沉。
該來的，還是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