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起愁來,在他的印象中,不管是花椒,還是辣椒,都是屬於外來的物種,也不知道在這裏它們有沒有。
不過首先,還是先試着尋找一下豬板油和米酒吧。
放下了樹枝之後,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中途的時候他去看了一下林大虎,陳鐵柱還給了他另外的一包藥,說是軍醫給的,讓煎給他吃,林大虎睡之前喝了一副,應該就是解熱鎮痛的,林大虎在炕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甚至還打起了輕微的呼嚕。
他摸了摸兄長的額頭,微汗,熱度並不高。
他這才放下心來,又輕手輕腳的從他的房間裏面離開了。
其實他也存有自己的私心,他想多賺點錢,能夠在自己的兄長退伍了之後能夠讓他過上好日子,畢竟古時對於退伍老兵的保障制度並不完善,而且大部分的老兵都是帶有一身的傷,除非是家中本有餘產,否則的話大部分的退伍老兵日後的生活並不好過。
林小滿看了一下自己可以稱得上是家徒四壁的屋子,默默的裹緊了自己還算厚實的棉被,躺了上去。
還好的是,這具身體的父親給他們購置的衣物和棉被都還不錯,起碼沒有漏風的情況出現。
伴着外面隱約的風聲和打更的聲音,林小滿漸漸的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一早上,昨晚的魚湯還剩了一點,他從櫃子裏面又翻出來了一個驚喜,那就是居然還有面條!
他給自己和兄長煮了面,林大虎酣暢淋漓的吃了一大碗,嘴角一抹,林小滿仔細的替他檢查了一下肩膀上的傷口,似乎沒有再惡化下去了,他算是徹底的放下心來。
他對着林大虎說道。
“記得等會吃藥啊,我要去給王嬸幫忙了。”
林大虎點點頭,示意他先去。
林小滿猶豫了一會,他問道。
“哥,你知道哪裏能買到豬板油和米酒嗎?”
林大虎呆了呆,他問道。
“豬板油和米酒?小滿你要嗎?”
林小滿點點頭,他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知道家裏的錢放在哪裏的嗎?我想買一點來備用。”
他也不知道凍瘡膏能不能做成功,權當是他在古代的創業啓動資金吧。
林大虎一愣,他撓了撓頭,說道。
“我有錢啊,你直接問我要就行了……等等,讓我找找爹把錢放哪裏了啊。”
說完了之後,林大虎就走到了主屋的位置,林小滿跟在他的身後。
穿過來之後,他還沒有來這個主屋,想着自己本來就是取代了人家弟弟的存在,他本着敬畏之心,並沒有自己私自的進入主屋。
而今天,有林大虎的帶領,他才終於能夠進入到這個主屋裏面。
進去之前,他在心裏默默的說了一聲。
“打擾了。”
然後這才抬腳進入到屋子裏面。
主屋很幹淨,只是一直關着窗戶的原因,感覺空氣有點沉悶,林大虎進去了之後,他四處的看了看,嘟囔道。
“讓我看看爹都把東西放哪裏呢……”
主屋裏面的陳設也很簡單,就是炕床,上面擺着一個小小的桌子,上面還壓着幾張紙,旁邊擱了一只一看就是已經使用了很久的毛筆,前面的筆尖都分叉了。
旁邊的櫃子裏面則是擺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罐子,每個罐子上面都用小小的紙條寫了不同的名字,貼在了上面。
林大虎走進去了之後,他翻開炕床旁邊的一個櫃子,從裏面拿了一個鐵盒子出來,他輕輕的撥弄了一下上面掛着的鐵鎖,鐵鎖也是用了很久了,上面的鏽都快要把鎖眼堵滿了。
林大虎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使勁的一捏,就把這個細細的鐵鎖捏斷了。
林小滿:……
這是什麼怪力?怪不得能去當兵呢!
林大虎打開了這個盒子,只見裏面裝了一層厚厚的紙,上面放了幾串銅錢。
難道是銀票!
林小滿的心情瞬間的雀躍了起來,兩兄弟坐在了炕上,把這個盒子裏面的紙全部拿了出來,但是他們展開來一看後,林小滿原本雀躍的心情,一下子就涼了下來。
這些堆在一起的紙,並不是什麼銀票,而是一張又一張的借據。
而且全是和各大藥材商,要不就是和一個單獨的姓名籤下的借據,上面寫的全是以什麼時候,暫借什麼藥材,約定於來年付款的這種借據。
下面則是寫着他爹的名字,而且還正兒八經的按着雙方的紅色的手印,或者是蓋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章。
望着這一堆的借據,林大虎和林小滿都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當中。
過了許久,林小滿才艱難的問道。
“哥……我們家,欠了這麼多錢的嗎?”
林大虎也被他爹的這一堆厚厚的借據震到了,之前的時候,他常年在軍中,每年都把俸祿帶回來給父親和弟弟,因爲父親平時也會在附近的幾個村子裏行醫問診,每次他回家的時候,父親都是說的家中還有錢,讓林大虎自己把錢留着,所以林大虎就聽信了爹的話,都好好的把自己的俸祿好好的存了起來。
結果沒想到,爹居然騙了他。
林大虎咽了一口唾沫,他也有點頭暈眼花,但是他是哥哥,現在是家中的頂梁柱,他可不能倒下!
他安慰小滿.
“別怕,哥那裏還有錢,而且你看,這些借據今年底才到期呢,沒事,沒事,咱還得起啊。”
說完了之後,他就把旁邊的那幾串銅錢拿了起來,一股腦的全部塞到了林小滿的手裏。
林小滿手裏被塞滿了沉甸甸,冰冷冷的銅錢,大概也就只有四吊錢多一點左右,所以……
這就是他們家裏現在所有的資產了?
林小滿就算了,他目前肩不能挑,手不能扛,還不能給家裏賺錢,而且他目前也就只有十五歲左右,在古代,是屬於一個剛剛好能夠談婚論嫁的年齡。
不過他決定不娶,也不嫁,就這麼一個人先過下去吧。
另外一個林大虎,他每個月能領軍俸,但是古時打仗本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說不定什麼時候人就沒了,這也是爲什麼林大虎思慮了半晌,對將軍提出了歸家的提議。
因爲他實在是擔心他這個弟弟。
不過現在看來,他爹不僅沒有給他們家留下什麼資產,甚至還留下了一屁股的欠債。
他也不敢再對將軍提什麼歸家了,要是再失去他的這一份軍俸的話,他都不知道拿什麼還給人家!
畢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他憂慮了一會之後,又帶着林小滿去向了他的屋子裏面。
林小滿捧着這幾吊錢——目前他們家所有的資產——跟着林大虎又來到了他的房間。
林大虎從自己的櫃子裏面也翻出來了一個小鐵盒子,只不過這個沒有上鎖,他打開了鐵盒子之後,林小滿這才終於見到了銀兩。
林大虎裏面裝着幾個碎銀子,同樣也有着幾吊錢,他把碎銀子拿在手裏掂了掂,略有一點心疼的遞給了林小滿,他說道。
“這大概能有個5-6兩的樣子,你先拿去用,不夠的,你再問哥要,我再想辦法。”
林小滿哪敢接,這可是林大虎這幾年實打實的用命換來的,從他兄長的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傷痕就能看出來,他推了回去,說道。
“你自己拿着,我拿這些錢就夠了。”
他只取了剩下的那幾吊錢,兩兄弟清點完了家中的財產之後,回到了堂屋之中,開始細數了起來。
一共是661文,也就是算是半兩錢了,如果不算林大虎的話,足夠林小滿一個人生活好幾個月了。
古時的物價也並不高,林小滿心裏有了點底氣,他把這些錢重新的收了回來,之前他對於制作凍瘡膏還並不是特別在意的話,到了現在,就是必須要做出來了。
而且還要成功的打開銷路,最好的是能夠通過商隊賣出去,不然的話僅靠這裏的消費的話,說不定連債都還不完。
林小滿現在算是明白古代生活的艱辛了,他搓了搓自己的臉,對着林大虎說道。
“哥,你先歇着。”
說完了之後,他重新穿好了衣服,正準備出門的時候,林大虎叫住了他。
“等等。”
他把林小滿按在了凳子上,別看林大虎人高馬大,他居然會梳頭發!
他仔細的幫林小滿把頭發梳好,又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頂帽子,給他戴上了之後,把他的半張臉都擋住了,林大虎這才算是稍微的放心了一點,他緊張的囑咐道。
“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或者是去找鐵柱,知道不?”
自家弟弟什麼都好,就是對自己的長相一點都沒有自知之明!
林小滿扯了扯帽子兩邊的護耳,護耳太大,把他的臉都擋了一半,感覺呼吸都要不暢了。
他悶悶的說道。
“放心吧,將軍昨天不是說了嗎?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再說了,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可稀罕的。
他又忘了自己的小哥兒身份了。
林小滿抬腳就往外面走去,他準備去裏正家,就是陳鐵柱的父親家問問,哪裏能夠買到米酒,或者是米釀,以及最重要的花椒。
今天也是一個微微的晴天,路上行人稀少,林小滿雙手揣在袖子裏面,像老大爺一樣,悶頭朝着記憶當中的裏正家走去。
裏正家的院門微微敞開,裏正的老婆,正在院子裏面就着天光,手裏拿着一堆碎布頭,正在仔仔細細的縫着什麼。
他沒有私自進去,而是喊了一聲。
“嬸子。”
裏正的老婆抬頭一看,發現是林小滿,她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招呼道。
“是小滿啊?快進來。”
林小滿走了進去,聽到有人來的動靜之後,裏正的媳婦兒也從裏屋走了出來,看到她,林小滿就知道裏正老婆在縫什麼了。
裏正的媳婦兒,也就是陳鐵柱的老婆,挺着一個大肚子,慢悠悠的從屋裏走了出來,林小滿趕緊上去扶住了她,冬日地滑,要是不注意的話,摔上一跤,這可不是小事情。
裏正的媳婦兒臉紅撲撲的,她也很年輕,同樣也是從隔壁村嫁過來的,這是她和陳鐵柱的第一個孩子。
她不太好意思的對着林小滿笑了笑,柔聲說道。
“謝謝。”
裏正的老婆也趕緊站了起來,扶住她,語氣裏帶着親昵說道。
“不是讓你不要隨便出來了嗎,肚子這麼大了,我就怕你摔着了。”
小媳婦兒柔聲回答道。
“我天天悶在屋裏,氣悶得很,我想出來走走,順便幫娘把百納被做好。”
林小滿低頭一看,果然,裏正的老婆手裏縫着的正是一條新被子,她正在把這些碎布頭往被子上面縫。
這就是給新生兒縫的百納被了。
照顧着自己的小媳婦兒坐下了之後,裏正的老婆才有空問道。
“小滿,今天來幹什麼啊?哎,你看我這最近家裏事情也走不開,有啥事,你說一聲。”
林小滿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甕聲甕氣的說道。
“是這樣的,嬸子,我想問問附近有沒有哪家人有米酒,或者是米釀賣啊?還有,你們知道花椒嗎?就是一種圓圓的,吃起來舌頭會感覺到麻麻的東西。”
他也拿不準花椒現在的名字是不是叫花椒,只能嚐試性的問一下了。
裏正的老婆皺起了眉頭,她思考了一會之後,對着林小滿說道。
“這個……還真不知道哪裏有,你是從哪裏聽到的啊?小滿?”
林小滿只好抬出自己的父親的醫書,說是他從父親留下的筆記裏面看到的,果然,聽到是他父親記載下來的說法之後,裏正的老婆很快的接受了這個解釋。
“是林大夫留下的筆記裏面寫的啊?哎,那老婆子還真沒見過,這樣吧,老頭子和他兒子現在去山上了,等會他們回來我再幫你問問。”
“但是米酒,我倒是知道,你知道錢金寶吧?你去找他問問。”
錢金寶?
記憶裏面又出現了一個人名,錢金寶,那不就是經常在靠山村裏面收村民的山貨的那個跑商頭子嗎?
他那裏會有米酒?
聽到裏正老婆這麼說之後,他謝過了之後,離開了。
錢金寶的商隊在靠山村這裏是租了一個固定的院子的,但是是在村子的邊緣,正好在他們的上下山的路口的那裏,雪天路滑,林小滿慢慢的往那條路走了過去。
路上的時候,他正好遇到了裏正和他的兒子,陳鐵柱,在知道他要去找錢金寶後,裏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果斷的吩咐陳鐵柱。
“你陪着小滿一起去,注意別讓他出事了。”
陳鐵柱點點頭,兩個人結伴一起前往了錢金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