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盆是不是洗屁股的,陸聽禾沒說,也不好意思說。
只知道這一晚上睡覺,陸聽禾心都撲通撲通跳的厲害,是心虛的。
隔天一大早倆人就要去客運站趕車,小縣城沒有火車站,想坐火車得先坐大巴。
陸聽禾就帶了個包,程騫以爲她至少要拎個行李箱。
現在城裏的小姑娘都流行用那個,一個箱子四個軲轆,裏面東西裝着就走,比這種手提的要方便多了。
程騫接過包掂了掂,挺輕的,感覺沒啥東西。
“你就這點?”程騫問。
“我沒什麼東西,就幾件衣服和洗漱用的。”
陸聽禾本來想把洗漱用的毛巾啊盆啊都帶着,但程騫不讓,說麻煩,這些東西廠裏都有,再不濟還能買新的。
買新的多浪費錢啊,她還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債,滿兜就剩一百多塊錢了。
陸聽禾嘆了口氣,低頭在褲兜口袋裏翻了翻。
洗的泛白的牛仔褲磨了邊,她翻出錢的一角看了看,裏面還夾着程騫的身份證,確定沒丟後才鬆了口氣。
她高中都是在縣裏上的,沒去過市裏,這是第一次出遠門。
隔壁的嬸子跟她說,這年頭外面扒手多,錢得縫進褲衩裏。
那多難爲情啊,想掏錢還得解褲子帶,陸聽禾不好意思。
程騫把她那點小動作小表情都看在眼裏。
上車的時候人擠人,陸聽禾剛邁上車就被擠的晃悠了兩下,程騫拉住車把將人護在裏面,然後冷着臉回頭瞪了一眼身後的人。
他剛才眼看着那男人往陸聽禾身邊湊,胸膛子往陸聽禾肩膀上挨了好幾下,手半伸不伸都快搭在陸聽禾的腰上了。估摸着沒見過這麼白嫩漂亮的姑娘,上趕着想要占便宜。
程騫一把拽住男人的手,使勁往後一掰。
“嘛呢,”他嘴邊還叼着半根煙,“什麼人都敢碰?”
程騫練的壯實,使勁的時候手臂肌肉都崩起來,青筋都往外冒。
那人疼的哎喲哎喲直喊。
司機回頭看了一眼,見那男的還是個熟臉,委婉地提醒了一聲:“小心扒手啊,都注意點自己的東西。”
看見程騫的時候順帶補了一句:“車上不讓抽煙。”
程騫明白司機什麼意思了,騰出另一只手拽着嘴上的煙頭扔下了車,順帶扯着男人一腳踹下了車,指着他說:“你,趕下一趟。”
那男人碰上個硬茬也不敢吱聲,嘴上嘀咕了幾句,甩着膀子走了。
陸聽禾順着車窗往外看,等那男的走了才抬頭看了一眼把她護在懷裏的程騫。
剛那男的碰着她了,她沒敢說,還以爲是車上擠。
程騫低頭瞟了她一眼:“看什麼?”
陸聽禾連忙低下頭:“沒事。”
“摸沒摸你?”程騫低聲問。
陸聽禾愣了下,反應過來的時候臉上掛着羞赧。
哪有人說話這麼直白的。
“說啊,”程騫皺着眉,“摸着沒?”
陸聽禾連忙搖頭:“沒摸。”
程騫這才鬆了口氣:“嗯。”
陸聽禾特鬱悶,抿着唇想,哪有人這麼追着問姑娘的。
她抬頭看了看程騫,男人半攬着她把她往後推,推到最後面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一屁股挨在她外面,用身子把她擋了個嚴嚴實實,再沒人擠着她了。
程騫蹙着眉:“下次再有人碰你就吱聲,蔫不登跟個啞巴似的。”
話說的不大好聽,語氣也不太好,但陸聽禾心裏還是升起了一股暖意。
她稍稍有那麼一點覺得,程騫可能不像他那張臭臉一樣那麼壞。
護着她的時候,還有點像她哥小的時候護着她那樣。
陸聽禾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大概也是因爲沒啥人欺負她吧,長大了也不用人護着了。
她想着,從拎着的小口袋裏摸出倆煮熟的雞蛋遞給程騫。
“給,我早上煮的,還熱乎呢。”陸聽禾跟獻寶似的遞給程騫。
程騫回過頭看着她手裏的雞蛋,小小軟嫩的手掌心上一邊躺了一個紅皮雞蛋,個頭還不小。
他頓了下,問陸聽禾:“不是都送人了嗎?”
“我偷偷藏了倆。”陸聽禾敲開雞蛋開始撥。
細嫩的手指尖一寸寸撥開雞蛋皮,裏面的軟彈和指尖的軟肉不相上下,程騫盯着看了半天,咕咚一聲咽了口水。
是有點餓了。
陸聽禾把剝好雞蛋遞給他,然後又從小口袋裏拿出一個塑料袋,小口小口咬着裏面的東西。
程騫咬了一口雞蛋,回頭的時候才發現她正盯着車窗外啃豆腐。
他問:“這什麼?”
“豆腐啊。”陸聽禾回頭看他。
“我知道是豆腐,”程騫說,“我的意思是你雞蛋呢。”
陸聽禾低頭咬了口豆腐,白色的渣掛在唇邊,隨着粉嫩的唇咀嚼而晃動。
“我就留了倆,”陸聽禾說,“你個大,吃豆腐吃不飽,都給你吃。”
程騫的心晃了一下,手裏的半個雞蛋突然咽不下去了。
陸柏楊家就窮成這個屌樣了?
窮成這樣,連個雞蛋都舍不得吃,就留了倆還全都給他了。
程騫有點不自在,喉嚨裏像是堵了什麼似的,上不去下不來。
他把剩下那一個雞蛋塞到陸聽禾唇邊。
猝不及防的一下,陸聽禾的唇碰到軟彈,雞蛋味順着鼻子竄進去。
她轉頭看着程騫,男人還是冷着一張臉,眉頭皺的緊緊的。
“自己吃,”程騫說,“我不愛吃這玩意兒。”
陸聽禾還要開口,程騫手上一用力,雞蛋懟着她的粉唇碰到了她的齒間。
沾了她的口水,再給人吃也不成了。
陸聽禾就着程騫的手咬了一口雞蛋,伸手接下來,裏面的蛋黃還是嫩黃色,還帶着溏心。
她嘀咕着:“咋還有人不喜歡吃雞蛋呢。”
雞蛋多好吃呀,還有營養。
陸聽禾香的眯起眼睛,就着豆腐小口小口地咬雞蛋,不舍得吃。
程騫回過頭,盯着她的唇看了半天,感覺喉嚨幹渴的厲害。
程騫心想,一個雞蛋就滿足成這樣,真是沒見過什麼好東西。
莫名的,他想領她去吃更多她沒吃過的,想看她那個滿足勁兒。
陸聽禾掰着雞蛋清小口抿着,回頭盯着程騫問:“你多大?”
程騫移開目光,假裝自在:“二十四。”
“那你比我哥還大一歲呢,”陸聽禾說,“那我也得叫你哥。”
她哥說了,出門在外嘴也甜點,得說好話討好人。
俗話說得好啊,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
她得緊着討好程騫,湊湊近乎,那畢竟是債主。
但程騫就不這麼想了。
“哥”這個字眼挺不起眼的,他平時跟人打交道,別人叫他哥,他又叫別人哥,叫來叫去都是人情世故,沒啥太大意思。
但陸聽禾叫的不一樣,叫的甜,叫的他心癢癢。
程騫喉嚨越發的緊,啞着嗓子說:“那你叫一聲。”
陸聽禾咬着雞蛋小聲叫:“程騫哥。”
程騫的指尖一顫,感覺渾身跟過電似的,竄的頭皮都發麻了。
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舒坦還是什麼。
“哎,”程騫啞着嗓子應了一聲,“多叫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