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李旺全家都死了?”
秦煜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臉色難看地盯着面前的心腹副將趙莽。
趙莽低下頭,聲音粗嘎:“將軍,那李旺收了我們的銀子作僞證,卻又想反水去找攝政王告密...屬下不得已,只能永絕後患。”
“永絕後患?”
秦煜一把揪住趙莽的衣領,眼中怒火燃燒。
“那是一家七口!還有兩個孩子!趙莽,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冷血?”
趙莽任他揪着,紋絲不動。
“將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張啓遠是墨衍的左膀右臂,若不除掉,我們如何扳倒墨衍?如何光復這大乾河山?”
秦煜的手緩緩鬆開,踉蹌着退後兩步,跌坐在椅子上。
他雙手掩面,肩膀微微顫抖:“可那是七條人命...其中還有稚子...這與我常痛斥的墨衍有何區別?”
“當然有區別。”
清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蘇婉清端着茶盞盈盈走入。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白襦裙,發間只簪着一支白玉簪,清麗脫俗,仿佛不染塵埃。
“煜哥哥。”
她將茶盞輕輕放在秦煜面前,柔聲道,“墨衍殺人,是爲了滿足一己私欲,鞏固他的權位。而你,是爲了天下蒼生,是爲了推翻暴政。”
秦煜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可婉清,那孩子...”
“我知道,煜哥哥心裏難受。”
蘇婉清在他身旁坐下,輕輕握住他的手。
“你的心在滴血,是不是?這說明你和墨衍不一樣,你有良知,有慈悲。”
她的聲音溫柔如水,一點點撫平秦煜內心的波瀾。
“可是煜哥哥,你要知道,成大事必然要有犧牲。那些人的死,是爲了換來天下太平,是爲了千千萬萬的百姓不再受暴政之苦。”
趙莽見狀,也單膝跪地。
“將軍!弟兄們跟着您,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夠光復河山,莫說是李旺一家,就是要我等立刻去死,也絕無怨言!”
秦煜看着跪在地上的忠心部下,又看向身旁善解人意的未婚妻,眼中的掙扎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悲壯的堅定。
“你說得對...”
他長嘆一聲,端起茶盞一飲而盡,“爲了光復河山,有些犧牲...是必要的。”
蘇婉清淺淺一笑,那笑容純淨如初雪,與她話語中的冷酷形成詭異對比。
秦煜輕輕抱着蘇婉清,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角劃過得逞。
“煜哥哥,外面的花開了,你心情不好,我帶你去看看。”
後花園,蘇婉清披着雪白的狐裘,立在紅梅樹下,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煜哥哥也是不得已。這一切都是爲了推翻暴政、光復河山,那些人的犧牲是值得的。”
秦煜凝視着她,眼中滿是感動:“婉清,只有你懂我。”
蘇婉清淺淺一笑,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梅花瓣,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待到山河光復之日,煜哥哥定會成爲萬民景仰的明君。那些爲此犧牲的人,也會含笑九泉的。”
她輕輕捻碎手中的花瓣,任由那抹殘紅飄落雪地,如同那些在她輕描淡寫間消逝的生命。
遠處閣樓上,凌曜冷冷地注視着梅樹下那對相擁的男女。
【宿主,根據數據監測,蘇婉清的行爲符合聖母型人格特征,她的悲傷是真實的...】
“真實?”凌曜嗤笑。
“她的悲傷真實,她的愧疚真實,但這並不妨礙她一次次將他人推向死路。”
“V7,你還不明白嗎?最毒的惡,往往披着最善的外衣。”
他轉身離去,月白色的衣袂在風中翻飛。“等着看吧,才剛剛開始。”
梅樹下,蘇婉清似是想到了什麼,她抬頭看着秦煜。嘴角掛着溫柔的笑意,說出的話卻如冬日寒冰。“煜哥哥,那張啓遠…留不得了!”
…
張啓遠被問斬。
刑場周圍,百姓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張大人是被冤枉的!”
“怎麼可能?證據確鑿!”
“哪來的證據?就那個糧商的證詞?可他全家都死了,死無對證啊!”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
就在劊子手舉起鬼頭刀的刹那,一隊黑衣侍衛突然闖入刑場,爲首之人高舉一枚令牌。
“王爺有令!刀下留人!”
然而爲時已晚,鬼頭刀落下,鮮血噴濺,張啓遠的人頭滾落在地,雙目圓睜。
全場譁然。
侍衛統領面色鐵青,厲聲道。
“經查,張啓遠貪墨一案證據不實,作證糧商李旺全家昨夜遇害,此案另有隱情!相關人等,全部帶回審訊!”
場面頓時大亂。
“殺人滅口!皇帝下令?”攝政王府書房內,墨衍將手中的密報摔在桌上。
密報上詳細記錄了秦煜如何僞造證據,又如何滅口李旺全家。
墨衍閉上雙眼,許久,他對暗處開口:“張啓遠,厚葬!另…妻兒老小一並保護!”
暗處一人無聲退下。
凌曜坐在他對面。
“現在你明白了?”
凌曜慢條斯理地品着茶,“你殺人是暴政,他殺人就是不得已。這就是他們的邏輯。”
墨衍冷笑:“本王殺人,至少敢作敢當。他們倒好,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凌曜語氣中帶着淡淡的嘲諷,“道德的高地,總是要站的。”
“不過,這旨意,不會是皇帝的意思。”墨衍看着凌曜,眼底閃過深思。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通報:“王爺,秦將軍和蘇小姐求見。”
“讓他們進來。”
秦煜和蘇婉清並肩走入書房。
“王爺。”秦煜拱手行禮,神色坦然,“聽聞張啓遠臨刑前案件有變,可是查到了什麼新證據?”
墨衍眯起眼,語氣危險:“秦將軍消息倒是靈通。”
“事關朝廷重臣,末將自然關心。”秦煜不卑不亢。
“若張大人真是被冤枉的,定要還他一個清白。只是...”
他話鋒一轉,“無論如何,不該在刑場之上公然劫法場,這未免太不把王法放在眼裏了。”
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