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梆子聲從清風山主峰傳來時,陳笙和楚驚川已摸至丹藥庫後的柴房外。
夜色如墨,只有幾顆疏星掛在天上,柴房的木門虛掩着,門縫裏漏出一點微弱的光——那是王廚頭留下的信號。
楚驚川先探頭望了望,確認四周沒有暗哨,才朝陳笙比了個手勢。
兩人輕手輕腳地溜進柴房,一股黴味混着柴屑的氣息撲面而來。
柴房深處堆着半人高的幹柴,王廚頭說的秘密通道口,就在柴堆後面。
“我來推左邊,你推右邊。”楚驚川壓低聲音,伸手搬開最上面的幾根幹柴,露出一塊青石板。
石板足有兩人寬,邊緣長滿青苔,一看就有些年頭了。
陳笙點點頭,兩人各抵着石板的一角,同時用力。
石板“嘎吱”一聲響,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涼颼颼的風從洞裏吹出來,帶着淡淡的藥香——那是丹藥庫特有的味道。
楚驚川從懷裏掏出火折子,吹亮後往裏照了照。洞口下面是一段陡峭的石階,蜿蜒向下,看不到盡頭。
小心點,台階滑,他叮囑了一句,率先走了下去。
陳笙緊隨其後,手裏緊緊攥着玉佩——若是遇到危險,這枚玉佩或許能幫上忙。
石階不長,走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就到了底。
眼前是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盡頭有一道石門,門上刻着簡單的陣法紋路。
楚驚川湊近看了看,眉頭微蹙:“這是‘聚靈陣’,雖然只是最低階的陣法,但只要有靈力觸碰,就會觸發警報。”
陳笙想起王廚頭的話,從懷裏掏出一塊布,擦了擦石門上的紋路:“咱們不用靈力,直接推石門行不行?”楚驚川試了試,石門紋絲不動。
“不行,石門後面應該有插銷,得找到機關。”他蹲下身,借着火折子的光仔細查看石門周圍的牆壁。
突然,陳笙的指尖碰到了石門旁邊一塊凸起的石頭。
石頭微微一動,石門後傳來“咔嗒”一聲輕響。楚驚川眼前一亮:“找到了!”兩人合力一推,石門緩緩打開,一股濃鬱的藥香涌了進來——丹藥庫到了。
丹藥庫很大,四周擺着一排排木架,架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瓷瓶,瓶身上貼着標籤,寫着“清心丹”“護脈散”等丹藥名稱。
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個銅制的丹爐,爐身刻着復雜的花紋,一看就不是凡品。
“九轉還魂丹應該在最裏面的暗格裏。”楚驚川低聲說,“以前我跟着掌門來過一次,記得李長老把貴重丹藥都放在暗格裏,還設了專門的禁制。
兩人沿着木架往裏走,盡量避開地上的陣法紋路——那些紋路在暗處泛着淡淡的銀光,稍有不慎就會觸發。
走到丹藥庫盡頭,楚驚川在一面石壁前停下,伸手在石壁上按了按,一塊石板彈了出來,露出一個暗格。
暗格裏放着幾個精致的瓷瓶,君辭拿起一個,瓶身上貼着“九轉還魂丹”的標籤。他打開瓶塞,一股金色的光芒從瓶裏飄出來,伴隨着一股醇厚的藥香——正是九轉還魂丹!
“找到了!”陳笙激動地低呼一聲,剛想伸手去接,突然聽到通道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楚驚川臉色一變,連忙把瓷瓶揣進懷裏,拉着陳笙躲到旁邊的木架後面。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柳兄,你確定楚驚川那小子會來這裏?”是李長老的聲音!
另一個沙啞的聲音回答:“肯定會來。他娘的病越來越重,沒了九轉還魂丹,他娘活不過這個月。
他只要想救他娘,就一定會來丹藥庫找藥。”
陳笙心裏一震——柳兄?難道是陰煞閣的柳驚塵?他和李長老果然勾結在一起了!
楚驚川的拳頭攥得咯咯響,眼神裏滿是怒火。
他娘的病,他一直記掛在心,沒想到李長老和楚驚川的人竟然拿他娘的性命來算計他!
“等他來了,咱們就把他抓起來,到時候掌門問起來,就說他偷藥被咱們當場抓住,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李長老的聲音裏滿是得意,“只要楚驚川死了,青峰宗的下一任掌門,就只能是我了!”
柳驚塵冷笑一聲:“李長老,你可別忘了咱們的約定,我幫你除掉楚驚川,你得把青峰宗的丹藥配方給我,陰煞閣要想在修仙界上立足,沒有足夠的丹藥可不行。”
“放心,只要我當了掌門,丹藥配方少不了你的。”
李長老拍了拍柳驚塵的肩膀,“對了,那個叫陳笙的雜役,你查得怎麼樣了?我總覺得那小子不簡單,上次周虎說他跟楚驚川走得很近。”
“一個雜靈根的廢物而已,掀不起什麼風浪”。
柳驚塵不屑地說,“不過爲了保險起見,我已經讓人盯着他了,要是他敢礙事,就一起除掉。”
躲在木架後的陳笙,聽到這話,心裏一緊。
他握緊了胸口的玉佩,指尖傳來玉佩的暖意,讓他稍微冷靜了些。
楚驚川深吸一口氣,拉了拉陳笙的衣袖,示意他往通道口退。
兩人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可就在這時,陳笙的腳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一個瓷瓶,瓷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碎了。
“誰?”李長老和柳驚塵同時轉過身,朝着木架的方向望過來。
楚驚川知道躲不過去,索性從木架後走了出來,冷冷地看着李長老和柳驚塵:“李長老,柳閣主,別來無恙啊?”
李長老看到楚驚川,先是一愣,隨即臉色變得猙獰起來:“楚驚川!你果然在這裏!我就知道你賊心不死,竟敢偷門派的九轉還魂丹!”
“偷?”楚驚川冷笑一聲,從懷裏掏出瓷瓶,舉在手裏,“這九轉還魂丹,本來就是你藏起來的,你故意嫁禍給我,不就是爲了奪取掌門之位嗎?”
柳驚塵拔出腰間的大刀,指着楚驚川:“小子,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今天我就替陰煞閣的兄弟,報你當年殺我二弟的仇!”
陳笙從木架後走出來,擋在楚驚川身前:“柳驚塵,你別血口噴人!楚師兄根本沒殺你二弟,是你二弟自己作惡多端,被修仙義士殺了,你卻把賬算在楚師兄頭上!”
柳驚塵愣了一下,隨即怒笑道:“你一個雜役,也敢跟我頂嘴?今天我就先殺了你,再殺楚驚川!”說着,舉起大刀,朝着陳笙砍了過來。
楚驚川一把推開陳笙,拔出腰間的佩劍——那是他逃出來時偷偷從囚塔帶出來的,雖然只是一把普通的鐵劍,卻也能防身。
他迎着柳驚塵的大刀,揮劍擋住。“當”的一聲,刀劍相撞,火花四濺。楚驚川的修爲剛恢復到引氣入體後期,而柳驚塵已是築基期,兩人交手沒幾個回合,楚驚川就漸漸落了下風。
李長老站在一旁,沒有動手,只是冷笑着看着——他想坐收漁翁之利,等柳驚塵殺了楚驚川,再除掉柳驚塵,獨吞九轉還魂丹和丹藥配方。
陳笙看着楚驚川漸漸不支,心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想起懷裏的玉佩,連忙握緊玉佩,調動丹田的靈力,按照青玄子傳承裏的方法,將靈力轉化爲一道淡綠色的氣流,運用到手指上朝着柳驚塵射了過去。
氣流打在柳驚塵的背上,柳驚塵吃痛,動作一滯。
楚驚川抓住機會,揮劍朝着柳驚塵的手腕砍去。
柳驚塵慘叫一聲,大刀掉在地上。他捂着手腕,惡狠狠地看着陳笙:“你這雜役,竟然也會修仙?”
陳笙沒理會他,繼續調動靈力,準備再發動一次攻擊。
可就在這時,李長老突然出手,一掌拍在陳笙的背上。
陳笙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懷裏的玉佩掉了出來,滾到了李長老的腳邊。
李長老撿起玉佩,看着玉佩上的丹爐紋路,眼睛一下子亮了:“這是……上古丹修的傳承玉佩?沒想到你這雜役,竟然有這麼好的東西!”
楚驚川看到陳笙受傷,紅了眼睛,朝着李長老沖了過去:“李長老,你敢傷陳師弟,我跟你拼了!”
李長老冷笑一聲,舉起玉佩,調動靈力朝着楚驚川射了過去。
楚驚川沒躲開,被靈力打在胸口,也倒在了地上。
李長老拿着玉佩,得意地大笑起來:“有了這傳承玉佩,再加上九轉還魂丹,我不僅能當上青峰山的掌門,還能成爲天下第一的丹修!楚驚川,陳笙,你們兩個廢物,就給我陪葬吧!”說着,舉起玉佩,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就在這危急時刻,通道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李長老,你好大的膽子!”
李長老和柳驚塵同時回頭,只見掌門雲玄真帶着一群內門弟子,站在通道口,臉色鐵青地看着他們。
李長老臉色一變,連忙把玉佩藏在身後,強裝鎮定地說:“掌門,您怎麼來了?我……我是發現楚驚川偷藥,正要抓他呢!”
“抓他?”雲玄真冷笑一聲,“我剛才在外面,都聽到了!你勾結陰煞閣,陷害驚川,還想奪取傳承玉佩,謀奪掌門之位,你以爲我都不知道嗎?”
原來,王廚頭擔心陳笙和楚驚川出事,提前把李長老和陰煞閣勾結的事告訴了掌門。
掌門一開始還不信,直到今晚看到李長老和柳驚塵偷偷進入丹藥庫,才知道王廚頭說的是真的。
柳驚塵見勢不妙,轉身就想跑。可掌門身邊的內門弟子早已圍了上來,把他堵得嚴嚴實實。
李長老知道自己難逃一死,突然舉起玉佩,運用靈力朝着掌門射了過去:“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
雲玄真是金丹中期,面對築基期的攻擊揮袖就擋住了,然後一掌拍在李長老的胸口。李長老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柳驚塵見李長老被打敗,嚇得腿都軟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掌門饒命!我都是被李長老逼的,我再也不敢了!”
雲玄真冷哼一聲:“陰煞閣作惡多端,你身爲閣主,手上沾滿了無辜人的鮮血,今天我就替江湖除了你這個禍害!”說着,示意內門弟子把柳驚塵綁起來。
解決了李長老和柳驚塵,掌門走到陳笙和楚驚川身邊,伸手把他們扶起來:“你們受苦了,驚川,是我錯信了李長老,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我向你道歉。”
楚驚川連忙擺手:“掌門言重了,要不是陳師弟和王廚頭幫忙,我也洗不清冤屈。”
掌門看向陳笙,目光落在他懷裏的玉佩上:“陳笙,你能得到上古丹修的傳承,可見你與丹道有緣。從今天起,你就拜我爲師,跟我學習丹道,如何?”
陳笙愣了一下,隨即激動地跪了下來:“弟子陳笙,拜見師父!”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一個雜靈根的雜役弟子,竟然能拜掌門爲師,還能學習丹道——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那枚偶然得到的玉佩,還有那些願意幫助他的人。
楚驚川也笑了起來,拍了拍陳笙的肩膀:“陳師弟,恭喜你!以後咱們就是同門了,我還要向你請教丹道呢!”
陳笙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看着掌門,又看了看楚驚川,心裏滿是感激。他知道,自己的修仙之路,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掌門在清風山的大殿上,宣布了李長老和柳驚塵的罪行,爲楚驚川洗刷了冤屈,還任命楚驚川爲內門弟子的首領。
至於陳笙,掌門則公開收他爲徒,傳授他丹道之術。
消息傳開,整個青峰宗都轟動了。以前那些輕視陳笙的弟子,現在都對他畢恭畢敬;周虎和他的跟班,更是嚇得躲在雜役院不敢出來。
陳笙沒有驕傲,依舊每天刻苦修煉丹道,還經常去雜役院看望王廚頭,教一些基礎的修仙心法。
楚驚川也經常來找他,兩人一起修煉,一起討論修仙之道。
這天,陳笙在煉丹房裏煉出了一爐“聚氣丹”,他拿着丹藥,來到後山的懸崖邊。看着遠處的雲海,他想起了自己剛到青峰山時的樣子——那時的他,還是個被人輕視的雜役弟子,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
而現在,他不僅拜了掌門爲師,還成了一名丹修。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玉佩傳來淡淡的暖意,像是在回應他。
他知道,這枚玉佩不僅給了他傳承,還讓他遇到了一群真心待他的人。
“以後,我一定要成爲一名偉大的丹修,不僅要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還要讓更多像我一樣的人,有機會實現自己的修仙夢。”陳笙在心裏暗暗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