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五十，周野就瞪着眼睛躺在床上了。
生物鍾讓他早起，可不能再讓那個冷面閻王堵被窩了，他愣是在床上挺了十分鍾屍。
七點整，兒童房準時傳來細微的哼唧聲。
周野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深吸一口氣，認命地走過去。
小星嶼已經醒了，坐在小床上，揉着惺忪的睡眼，小恐龍玩偶被踹到了一邊。
看到周野進來，他立刻伸出小胳膊，帶着剛睡醒的鼻音：“叭叭……抱~”
他走過去，彎腰把小家夥抱起來。
小身子軟軟的，熱乎乎的，帶着奶香和睡眠的氣息。
“早上好，小團子。”周野嘀咕一句，抱着他往外走。
客廳裏，陸宸已經坐在餐桌旁，面前擺着咖啡和打開的筆記本電腦。
他穿着熨帖的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和一塊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表。
晨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進來，給他周身鍍了層淺金，少了幾分夜晚的冷硬，多了點……人味兒？
“陸先生早。”周野抱着孩子，有點拘謹地打了個招呼。
陸宸抬眸，目光在周野和他懷裏扭來扭去的小星嶼身上掠過，淡淡“嗯”了一聲。
“他的早餐在廚房保溫，兒童餐椅在島台旁邊。”
周野順着指示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白色的小餐椅。
他把小星嶼放進去，系好安全帶，然後去廚房端出溫好的輔食粥和小份蒸蛋。
小家夥看到吃的，眼睛亮晶晶的，揮舞着小勺子：“叭叭！飯飯！”
周野拿起小碗，試着舀了一勺粥，笨拙地遞到小家夥嘴邊。小星嶼“嗷嗚”一口吃掉，腮幫子鼓鼓的，吃得香。
周野看着，心裏莫名有點成就感。
“你自己也吃。”陸宸的聲音傳來，“廚房有準備。”
周野一愣，這才想起自己也沒吃早飯。
他走到廚房，發現料理台上放着另一份早餐，煎蛋，培根，烤吐司，牛奶，很簡單，但看着不錯。
他有點意外地看了陸宸一眼。
對方正專注地看着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好像剛才那句話只是隨口一提。
周野默默坐下，開始吃。
味道很好，比他平時在工地旁邊吃的包子豆漿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吃到一半，旁邊“哐當”一聲，接着是小孩短促的哭聲。
周野心裏一咯噔，扭頭看去。
小星嶼的小勺子掉地上了，他想彎腰去撿，腦袋磕在了餐椅的托盤邊緣，正捂着額頭，小嘴一癟一癟，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哎喲！”
周野趕緊放下筷子沖過去，“磕哪兒了？我看看？”
他手忙腳亂地解開安全帶，把小星嶼抱出來。
小家夥委屈地把頭埋在他肩膀，小聲抽噎：“叭叭……痛痛……”
周野輕輕拉開他的小手，看到白嫩的額頭上紅了一小塊，沒破皮，但估計挺疼。
他心疼地皺起眉，下意識地低頭，對着那小塊紅色輕輕吹了吹：“呼呼，痛痛飛走，飛走~”
這是他小時候磕碰了，奶奶常對他做的動作。
小星嶼被他吹得癢癢的，抽噎聲停了，抬起溼漉漉的大眼睛看他。
周野鬆了口氣，笨拙地拍着他的背：“沒事了沒事了，勺子掉了爸……不我給你撿。”
他彎腰把勺子撿起來，拿去沖洗。
一轉身，發現陸宸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他身後，距離很近。
周野嚇了一跳，差點把勺子扔了。
陸宸沒看他，目光落在兒子還泛紅的額頭上，伸手輕輕碰了碰：“疼？”
小星嶼點點頭，又搖搖頭，小手摟緊周野的脖子，依賴地把臉貼過去。
陸宸的視線這才轉向周野，落在他因爲緊張而微微滾動的喉結上，又移到他抱着孩子的那條結實的手臂上。
“反應很快。”他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
周野有點不自在，感覺自己像個被視察工作的員工。“……應該的。”
陸宸沒再說什麼，轉身回到餐桌，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周野抱着小星嶼，感覺懷裏的小家夥安靜下來，小手玩着他T恤的領口。他低頭，看着小家夥依賴他的樣子，又抬眼看了看那個沉默喝咖啡的男人。
這感覺……太奇怪了。像個臨時拼湊的家。
吃完早飯，陸宸拿起西裝外套準備出門。
“我今天會議多，晚上不確定幾點回來。”他一邊穿外套一邊說，“星嶼的日程和注意事項，我會發到你手機。有事打我電話。”
“哦，好。”周野抱着孩子，點點頭。
陸宸走到門口換鞋，拉開門。
“照顧好他。”陸宸最後看了一眼周野和他懷裏的兒子，眼神深邃。
門“咔噠”一聲關上。
偌大的頂層公寓，只剩下周野和懷裏這個咿咿呀呀的小團子。
周野抱着小星嶼，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樓下那輛黑色轎車無聲地滑入車流。
“得，就剩咱爺倆了。”他低頭，用下巴蹭了蹭小星嶼柔軟的頭發。
小家夥被他蹭得咯咯笑，小手拍着他的臉：“叭叭！玩！”
周野認命地嘆了口氣。
行吧，奶爸上崗第一天。
不一會手機收到信息，陸宸果然發來了詳細的日程表，幾點喝奶，幾點吃水果，幾點午睡，幾點戶外活動，安排得明明白白，比公司考勤還嚴格。
周野抱着小星嶼，對照着日程表，開始了雞飛狗跳的一天。
泡奶時差點又被水壺難住，喂水果糊了一臉，陪玩積木被小祖宗嫌棄搭得醜，午睡時講故事把自己先講睡着了……
但奇怪的是，雖然手忙腳亂，雖然累得夠嗆，看着小星嶼因爲他一個鬼臉笑出聲，因爲他笨拙搭建的“高樓”拍手，睡着時小手緊緊抓着他一根手指……周野心裏那種說不出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下午，他推着嬰兒車，帶小星嶼去樓下的高級社區花園“戶外活動”。
陽光很好，小家夥坐在車裏，好奇地東張西望。
旁邊也有別的保姆或家長帶孩子，看到周野這個生面孔，還是個高大健碩，一看就不像常規帶娃人的年輕男人，都投來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周野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只能板着臉，假裝專注地看着小星嶼。
“喲，新來的？以前沒見過你。”一個穿着講究，帶着孫子的老太太上來搭話。
她先是上下打量着周野，然後開口道:“是陸先生家的？”
周野含糊地“嗯”了一聲。
“陸先生可是個大忙人，”老太太語氣帶着點八卦，“孩子媽媽呢？從來沒見過。”
周野心裏一緊。這問題他可答不上來。
正好小星嶼哼哼唧唧要喝水，周野趕緊借故蹲下身子拿水壺，避開了老太太探究的視線。
他心裏有點亂。陸宸沒提過孩子媽媽，他也沒立場問。但這確實是個疑點。
晚上，給小星嶼洗完澡，講完一個磕磕巴巴的睡前故事，好不容易把小祖宗哄睡，周野覺得自己快散架了。帶娃比搬磚還累！
他癱在客廳沙發上，拿出手機。屏幕上跳出幾條未讀消息，是以前工地的哥們兒。
“野哥，哪兒發財去了？好幾天沒見人影？”
“聽說你去幹來錢快的了？啥活兒啊介紹介紹？”
“不會真去‘白金漢宮’當少爺了吧？哈哈！”
周野看着這些消息，心裏五味雜陳。他沒法解釋自己現在的處境。給霸總兒子當“爸”？說出去誰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