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陰冷的恐懼攫住了心髒,林霄拉着蘇小憐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

身後狼嚎淒厲,灌木被撞開的譁啦聲如影隨形,越來越近!腥臊的氣味幾乎要鑽進鼻腔。

“這邊!”孫小猴的聲音從側前方一棵大樹後傳來,他和趙鐵柱並未走遠,而是利用絆索暫時阻滯妖狼,焦急地等待着會合。

四人會合,不敢有絲毫停留,朝着來路亡命奔逃。王大石揮舞着柴刀斷後,粗重的喘息聲中帶着決絕。

然而,兩條腿終究跑不過四條腿的妖獸,更何況是熟悉地形的妖狼。

“不行!甩不掉!”孫小猴回頭瞥見黑暗中那幾點幽綠的光芒,聲音帶着絕望。

林霄大腦飛速運轉,這樣下去全軍覆沒只是時間問題。他目光銳利地掃視着周圍的地形,突然借着透過密林的一縷微弱月光,他瞥見右前方不遠處的崖壁下,似乎有一個極其隱蔽的裂縫,被厚厚的藤蔓完全覆蓋,若不是逃跑的角度刁鑽,根本無從發現。

“右前方!那個石縫!快!”林霄當機立斷,改變方向。

四人連滾帶爬地沖了過去。林霄一把扯開藤蔓,後面果然是一條狹窄得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岩石裂縫!

“進去!”林霄將蘇小憐率先推入,接着是孫小猴、趙鐵柱。王大石揮舞柴刀逼退最近的一頭妖狼,也趕緊縮了進來。林霄最後一個閃入裂縫,順手將扯開的藤蔓盡量恢復原狀。

幾乎就在同時,“嘭”的一聲悶響,一頭體型壯碩的灰鬃妖狼重重撞在裂縫外的岩壁上,利爪瘋狂撕撓,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腥臭的口涎濺了進來。但裂縫實在太窄,妖狼龐大的身軀根本無法擠入。

暫時安全了。

四人癱坐在冰冷潮溼的裂縫深處,背靠着粗糙的岩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裂縫外,妖狼的咆哮和抓撓聲持續不斷,幽綠的狼眼在藤蔓縫隙間閃爍,如同索命的鬼火。

“嚇……嚇死我了……”孫小猴拍着胸口,臉色煞白。

王大石握着柴刀的手還在微微顫抖,趙鐵柱則檢查着身上被樹枝刮出的傷口。

林霄也是心有餘悸,但強自鎮定。他迅速清點人數,確認無人掉隊,然後開始觀察這個意外的避難所。裂縫向內延伸,似乎別有洞天,深處隱約有微弱的氣流流動,帶着一股陳腐但不算特別難聞的氣息。

“這裏……好像不是天然形成的。”蘇小憐借着裂縫口透進的微光,摸着岩壁上的痕跡。岩壁上有一些模糊的刻痕,像是某種廢棄的符紋,早已失去靈光。

林霄心中一動。難道他們因禍得福,找到了另一個與藏簡崖相關的遺跡?

他示意大家保持安靜,小心翼翼地向裂縫深處摸去。

裂縫曲折向下,走了約莫十幾丈,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個不大的天然石室!石室一角,竟然有一張石床,一個石桌,雖然積滿了灰塵,但明顯有人工開鑿的痕跡。

更令人震驚的是,石室的牆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和圖案!雖然大部分因歲月侵蝕而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辨是一些關於呼吸、打坐、引導氣息的論述!

“功法!這裏可能有功法!”王大石激動地低呼。

然而,當林霄湊近仔細辨認時,心卻沉了下去。這些刻痕殘缺得太厲害,東一句西一句,根本不成體系,而且很多術語晦澀難懂,強行修煉恐怕會走火入魔。

希望似乎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

就在五人對着牆壁冥思苦想,一籌莫展之際,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石室內響起:

“嘖嘖,幾個小娃娃,膽子不小,敢闖到這‘坐忘窟’來。”

聲音突兀,嚇得五人魂飛魄散,猛地轉身,只見石室入口處,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穿着破舊灰色道袍的老者,須發皆白,滿臉皺紋,身形幹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他斜倚在石壁上,手裏拿着一個朱紅色的酒葫蘆,正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最奇特的是,他周身感覺不到任何靈氣波動,就像一個普通的凡人老叟,但在這深夜的禁地邊緣,出現這樣一個老者,本身就顯得無比詭異。

“前……前輩?”林霄壓下心中的驚駭,上前一步,將四人護在身後,恭敬地行禮。他深知,在這種情況下,能悄無聲息出現的人,絕對不簡單。

老者灌了一口酒,渾濁的眼睛掃過四人,在林霄身上略微停頓了一下:“煉氣都不會,就學人家探秘尋寶?要不是外面那幾頭畜牲把你們攆進來,你們是不是打算去藏簡崖送死啊?”

他竟然對衆人的行動了如指掌!

林霄心中巨震,臉上卻不動聲色:“晚輩等人爲外門考核所迫,不得已才兵行險招,驚擾前輩清修,還望恕罪。”

“外門考核?”老者嗤笑一聲,目光掠過那些殘缺的刻痕,“就憑這些破爛玩意兒?練了死得更快。”

他晃了晃酒葫蘆,看着林霄:“小子,你倒是有點意思。臨危不亂,還有點腦子。罷了,老夫今天心情不錯,指點你們一條明路。”

老者並未傳授任何高深功法,只是隨口點出了牆壁上幾處關鍵刻痕的含義,並糾正了林霄根據那些碎片信息推斷出的、幾處致命的錯誤理解。他的點撥如同撥雲見日,雖然依舊不成體系,卻讓林霄對“引氣入體”有了最基礎、最正確的認知。

“修行之路,根基爲重。貪多嚼不爛,好高騖遠,死路一條。”老者說完,又灌了一口酒,身影如同鬼魅般,開始緩緩變淡。

“前輩!”林霄急忙問道,“敢問前輩名諱?晚輩日後……”

“名諱?”老者哈哈一笑,身影幾乎完全消散,只留下最後一句話在石室中回蕩,“一個等死的老酒鬼罷了。若你們真能憑這點東西摸到門檻,三個月後的子時,再來此地……前提是,別被那些狼吃了,也別被宗門的人抓去填坑……”

話音未落,人已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石室內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四人粗重的呼吸聲和外面隱約傳來的、似乎有些不甘但漸漸遠去的狼嚎。

神秘的灰衣老者是誰?是隱世高人,還是宗門前輩?他的出現是巧合還是有意?他最後的約定,是機遇還是新的陷阱?

林霄撫摸着牆壁上被老者點明的那幾處刻痕,心中波瀾起伏。

這次探險,雖未得到完整功法,卻意外獲得了一位神秘人物的指點,避免了走火入魔的風險,更是留下了一個充滿誘惑的約定。

然而,張管事的威脅依舊如芒在背,宗門的禁令並非虛設。下一次再來,他們能否避開所有眼線?那位神秘老者,又究竟是意欲何爲?

夜色更深,石室內的四人,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巨大的謎團,開始籌劃如何安全返回。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遠處山林中,一雙陰沉的眼睛,正透過枝葉的縫隙,死死盯着妖狼徘徊的那片區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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