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紙條仿佛帶着灼人的溫度。
字跡潦草,語氣模糊,“故人”二字更是充滿歧義。
張管事狗急跳牆的報復?李狗兒的陷阱?還是……那位神秘灰衣老者終於要正式現身?
風險與機遇如同天平兩端的砝碼,在林霄心中搖擺。
直覺告訴他,此行凶險異常,張管事報復的可能性極大。但萬一是灰衣老者,錯過,或許就是天大的損失。
“不能去!”王大石第一個反對,憨厚的臉上滿是擔憂,“霄哥,這肯定是張全那老小子的詭計!後山雜役區現在就是龍潭虎穴!”
孫小猴也連連點頭:“對啊,他們肯定設好了圈套等我們鑽!”
趙鐵柱比較冷靜:“送信的人看清楚了嗎?”
林霄搖頭:“陌生面孔,放下紙條就走了。但正因如此,才更可疑。若是張管事,他必然精心布置。但若是那位前輩,又何必用這種方式?”
林霄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但正因風險明確,我們反而可以早做防備。若是機遇,更不能錯過。這趟渾水,得蹚,但要換個蹚法。”
林霄並非魯莽之輩。他立刻開始部署,將這次邀約視爲一次“高風險項目”來處理。
第一,情報偵察。
他讓蘇小憐利用尚未完全切斷的雜役區信息網,盡可能去打聽張管事和李狗兒今晚的動向,以及雜役區老地方有無異常,也就是他們以前碰頭的雜物間附近有無異常。
第二,風險評估與預案。
林霄假設這是最壞的情況——張管事設伏。伏擊可能的方式有武力圍攻、栽贓陷害等,地點可能是雜物間內外、他們的必經之路等,人數至少包括張管事的心腹和李狗兒等人。
針對每種可能,制定相應的應對或撤退方案。撤退路線規劃了三條,並準備了煙霧草,即一種燃燒後產生濃密煙霧的普通藥草,用於制造混亂,阻礙對方的視線。
第三,團隊配置與分工。
林霄決定只帶王大石和趙鐵柱前往,孫小猴和蘇小憐在外圍策應。
王大石力氣大,負責正面沖突時的抵抗和斷後。
趙鐵柱性子沉穩,負責警戒和按計劃釋放煙霧草。
孫小猴腿腳快,負責在外圍監視,一旦發現大規模敵人或執法弟子靠近,立即用特定的鳥鳴聲示警。
蘇小憐則坐鎮後方,統籌信息,若情況不對,立刻想辦法驚動外門執事。
“記住,我們的目的不是和對方硬拼,而是探查虛實,必要時直接撤離,一定要保障自身的安全。”林霄再三強調,“一旦我的信號發出,或者孫小猴示警,立刻按計劃撤退,不要戀戰!”
衆人見林霄計劃周詳,心下稍安,紛紛領命。
子時將至,月黑風高。
林霄帶着王大石、趙鐵柱,借着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潛回已然陌生的雜役區。
故地重遊,空氣中卻彌漫着不同於以往的肅殺之氣。往日熟悉的角落,此刻在黑暗中仿佛都潛藏着未知的危險。
蘇小憐那邊傳來消息:張管事今晚並未在住處,李狗兒和幾個平日溜須拍馬的雜役也不見蹤影。消息進一步印證了林霄的猜測。
三人小心翼翼接近雜物間。周圍寂靜得可怕,連蟲鳴聲都消失了,這是一種不正常的寂靜。
林霄打了個手勢,王大石和趙鐵柱立刻按照預案,占據有利位置警戒。
林霄深吸一口氣,推開虛掩着的雜物間的破門。
屋內,油燈如豆。昏黃的光線下,只有一個人背對着門口,負手而立。看身形,赫然正是張管事!
“你果然來了。”張管事緩緩轉身,臉上帶着陰謀得逞的獰笑,“林霄,你膽子不小啊!”
隨着他話音落下,雜物間陰影處和門外,瞬間涌出七八個人影,手持棍棒,將門口堵死!
爲首的李狗兒一臉得意:“林霄,這次看你往哪跑!擅離職守,深夜潛回雜役區圖謀不軌,人贓並獲!”
果然是最壞的情況——武力圍攻加栽贓陷害!
面對重重包圍,林霄卻出乎意料地平靜。他甚至沒有去看張管事和李狗兒,而是目光銳利地掃視着包圍他們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張管事,你就帶了這麼點人?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張管事被他的鎮定激怒:“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給我拿下!”
打手們一擁而上!王大石怒吼一聲,如同鐵塔般擋在林霄身前,揮舞着粗壯的手臂,一時間竟無人能近身!趙鐵柱則按照計劃,猛地將準備好的煙霧草點燃,扔向門口!
濃煙瞬間彌漫,遮蔽了視線,引起一片咳嗽和混亂。
“就是現在!”林霄低喝一聲,並未向外突圍,反而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欺近張管事!
他深知,擒賊先擒王!
張管事萬萬沒想到林霄不退反進,目標直指自己!他本身修爲不高,全靠權勢唬人,倉促間想要抵擋,卻被林霄一記巧妙的手刀劈在手腕上,痛呼一聲,踉蹌後退。
林霄並不戀戰,一擊得手,立刻後撤,同時口中發出一聲長嘯!這是給外圍孫小猴的信號!
嘯聲未落,就聽得雜役區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鳥鳴!那是孫小猴的最高警示——有大批人馬正在靠近!
張管事和李狗兒臉色驟變!他們沒想到林霄還有外援,更沒想到會驚動其他人!
“撤!”林霄毫不猶豫,帶頭沖向預先規劃好的、最偏僻的一條撤退路線。王大石和趙鐵柱緊隨其後。
煙霧彌漫中,張管事氣急敗壞的吼聲和李狗兒驚慌的叫嚷混成一片,他們組織的包圍圈在混亂和意外的沖擊下,瞬間土崩瓦解。
林霄三人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和周密的計劃,有驚無險地擺脫了追兵,成功返回外門區域。
回到宿舍,孫小猴和蘇小憐早已在此焦急等待。孫小猴心有餘悸地說:“霄哥,你們剛進去沒多久,我就看到一隊打着燈籠、像是巡山執事的人往雜役區去了!幸好你們跑得快!”
蘇小憐也點頭:“看來張管事想借執法隊之手坐實你們的罪名,幸好我們預案充分。”
這次危機看似度過,但林霄眉頭並未舒展。張管事此次失敗,絕不會善罷甘休,以後在外門的暗箭只會更多。
然而,他心中還有一個更大的疑問:那張紙條,到底是誰送的?送信人顯然預料到了張管事的行動,這更像是一個借刀殺人或隔岸觀火的局。
是外門中某個對張管事不滿的人?還是……另有更深層的勢力在暗中攪動?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極輕微的“叩叩”聲。一道黑影一閃而過,一枚小石子包着一張紙條,從窗縫丟了進來。
林霄撿起紙條展開,上面只有簡短的四個字:
“表現尚可。”
落款處,畫着一個潦草的、歪歪扭扭的酒葫蘆圖案。
灰衣老者!他果然在暗中觀察!
林霄握着紙條,心中凜然。今晚的一切,似乎都在這位神秘老者的注視之下。他這“將計就計”,在老者眼中,僅僅換來一句“表現尚可”?
更大的謎團,如同夜色般籠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