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之內,氣氛莊重肅穆。
李青蓮盤膝坐於蒲團之上,雙目緊閉,面色沉靜如水。周身靈力流轉已至圓滿,只待尋得那一絲契機,便可沖開眉心祖竅,踏入紫府之境。
裴慕仙立於一側,身姿依舊挺拔如劍,神情清冷如霜。
她靜靜地看着自己的徒兒,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龐上滿是信賴。
良久,李青蓮緩緩睜開雙眼,那雙琉璃般清澈的眸子望向裴慕仙,其中滿是濡慕與敬重。
他對着裴慕仙,鄭重地躬身一禮,聲音清朗,字字懇切:
“弟子即將破境,屆時心神將完全沉入氣海,對外間一切變化再無半分察覺。一切便拜托師尊了。”
這句再正常不過的話,落在裴慕仙耳中,卻不啻於一道天雷。
他竟然……如此信我?
裴慕仙的心亂了。
罪惡感如藤蔓般瘋長。要不……算了吧?這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徒弟……
柳鸞那充滿揶揄的傳音適時響起。
“我的好師妹,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哦。”
還有那件被她藏在袖中的,薄如蟬翼的火紅色肚兜,仿佛也在此刻變得滾燙,灼燒着她的肌膚,提醒着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行!不能放棄!
裴慕仙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翻涌的雜念。她逼迫自己迎上李青蓮澄澈的目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幹澀:
“放心吧。有爲師在,無人能擾你。”
說完,她仿佛不敢再看李青蓮的眼睛,故作鎮定地轉身,從儲物戒中取出了那個柳鸞交給她的紫金香爐。
香爐入手冰涼,卻仿佛有千斤之重。
她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可惡!鎮定!裴慕仙,你可是化神境的大劍仙!斬妖除魔都不怕,區區……區區脫個衣服算什麼!
她在心中怒吼,強迫自己穩住心神。指尖掐訣,一縷極細的靈火彈出,落入香爐之中,點燃了那撮粉紅色的香料。
一縷青煙自爐口嫋嫋升起,隨即消散於空氣之中,無色亦無味。
銷魂香成了。
李青蓮對此毫無察覺,見師尊已布下凝神香,他便再無疑慮。對着裴慕仙感激地點了點頭,旋即閉上雙目,收斂全部心神,沉入丹田氣海。
隨着他功法的運轉,靜室內的天地靈氣開始變得活躍,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流,如百川歸海般涌入李青蓮的體內。
他頭頂的發絲無風自動,青色的衣袂獵獵作響。一股強大的氣勢,正以他爲中心,緩緩醞釀、攀升。
沖擊紫府,正式開始。
裴慕仙站在一旁,看着他完全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入定狀態,看着那無形的銷魂香氣順着他的呼吸,一絲絲地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成了……
柳鸞說,此香會放大他心中所想。
他現在心中所想的,定然是如何突破境界。可一會兒……一會兒等我……
裴慕仙緊緊攥着拳,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毫無防備的李青蓮,心中天人交戰。
他的睫毛真長……
皮膚比宗門裏最嬌嫩的師妹還要好……
那淡色的嘴唇,若是吻上去,會是什麼味道?
不!裴慕仙!你在想什麼!他是你的徒弟!
可……
可是真的好想……
就在她理智與欲望的拔河進行到最激烈處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再次響起:
“我的好師妹,你還在等什麼?等他自己突破完了,再爬起來謝你護法之恩嗎?”
靜室角落的陰影中,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爲一體的婀娜身影,正饒有興致地欣賞着眼前這出好戲。
柳鸞用秘法隱匿了身形,目光先是在自己那位患得患失、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師妹身上掃過,隨即,便被靜室中央的那個少年牢牢吸住了。
嘖嘖。
柳鸞在心中發出一聲贊嘆。
可惡的裴慕仙!嘴上說着什麼清心寡欲,結果背地裏自己偷偷吃的這麼好!
平日裏穿着那身青衣,看着還只是清秀幹淨,沒想到入定之後,周身靈氣氤氳,道韻流轉,竟襯得他面如冠玉,寶相莊嚴。
這種聖潔,簡直讓人……想狠狠地玷污他!
柳鸞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遊走,越看眼神越是火熱。
這臉蛋,這身段,這氣質……
也太犯規了吧!完全就是長在自己的性癖上啊!
那雙緊閉的琉璃眸子,那挺直的鼻梁,還有那看起來就很好親的嘴唇……兩只眼睛一張嘴,根本就是在犯規好不好!
不行!這等極品尤物,若是落在裴慕仙這根不開竅的木頭手裏,怕不是要被活活放壞了!
身爲合歡宗的大師兄,不說精通七十二式、掌握一百零八法,至少……至少也不能像現在這樣,純得跟一張白紙似的吧?
這簡直是合歡宗之恥!
這師侄的啓蒙課,必須由我這個做師伯的,親自來好好補上才行!
想到這裏,柳鸞看着還在原地發抖的裴慕仙,愈發不耐煩了。
“我說,師妹,你到底行不行啊?”
“時機稍縱即逝,你要是再不動手,等他心神穩固,這銷魂香可就白點了!”
“快點!按照我教你的,把衣服脫了!”
“我……”裴慕仙面色漲紅,羞憤欲絕。
當着師姐的面,去脫光了勾引自己的徒弟……這讓她如何做得到!
……
正在全力沖擊壁障的李青蓮,心神忽然一陣恍惚。
他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一個溫暖而柔軟的夢境。四周不再是冰冷的靜室,而是一片雲霧繚繞的仙池,池水溫熱,花瓣浮沉,香氣氤氳。
而他的師尊裴慕仙,正背對着他,站在池水中央。
只是……此刻的師尊,與平日裏大不相同。
她褪去了一身肅殺的黑白劍裝,如瀑的長發隨意披散在香肩之上,身上只着一件……薄如蟬翼的火紅色肚兜。
裴慕仙緩緩轉過身,平日裏那張清冷如冰的臉上,此刻竟帶着一抹從未有過的媚態。她的眼神迷離,臉頰緋紅,紅唇微啓,吐氣如蘭。
她邁着蓮步,踏着水波,一步步向着李青蓮走來。水珠順着她光潔的小腿滑落,劃出一道道誘人的軌跡。
裴慕仙的面容越來越近,那溫熱的吐息幾乎要拂到李青蓮的臉上。
李青蓮的心湖,卻在此刻前所未有的平靜。
原來如此。
是心魔劫麼?
也對,沖擊紫府,本就是一場由內而外的蛻變,若無心魔來考,又怎見道心真僞?
只是……這心魔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李青蓮隨即低聲吟誦起《清心咒》。
“冰心在玉壺,天地有清明……”
李青蓮借着這股外來的壓力,將道心錘煉得愈發通透,愈發圓融無暇。
隨着咒語聲,那片香豔的仙池開始劇烈震顫,水波蕩漾,花瓣凋零。
李青蓮只覺得眉心祖竅豁然貫通!
一股遠比之前龐大精純的靈力洪流,自丹田氣海倒卷而上,沖入那片新開辟的混沌空間。
紫府,成了。
……
紫府已開,神識自生。
此刻在他眼中,整個世界都變得不同了。他能清晰地“看”到空氣中流動的靈氣微粒,能“聽”到殿外樹葉上露珠滑落的聲音。
首先感知到的,便是身旁師尊那混亂不堪的靈力波動。那股靈力不再如往日般清冷沉凝,反而像一鍋煮沸的開水,翻騰不休,充滿了驚慌、羞惱與……懊悔。
師尊爲我護法,竟消耗至此麼?
李青蓮心中一暖,愈發感激。
緊接着,他的神識掃過靜室角落,那裏光線晦暗,本應空無一物。可他的神識卻在那處,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膩香風。
嗯?錯覺麼……
未等他細究,一陣衣物摩擦的窸窣聲響起。
李青蓮緩緩睜開雙眼。
只見師尊裴慕仙已經重新穿戴好了那身一絲不苟的黑白劍裝,只是發髻略顯凌亂,那張萬年冰封的玉容上,帶着一抹尚未完全褪去的潮紅。
她正背對着自己,似乎在整理衣襟。
“師尊。”
李青蓮站起身,對着那道背影,再次深深一揖。
“弟子幸不辱命,已成功突破。多謝師尊爲弟子護法!”
裴慕仙緩緩轉過身,那張清麗的臉上已經重新覆上了寒霜,只是眼底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羞憤,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可惡!失敗了!就差那麼一點點!
不過……幸好,幸好這傻徒弟以爲是心魔劫,不然自己的臉就真的丟盡了!
想到這裏,裴慕仙心中又是慶幸又是懊惱。她只能用盡全力,維持着表面的冰冷:
“很好。不負我望。”
“師尊爲弟子護法,似乎……消耗甚巨?”李青蓮看着她紊亂的氣息關切地問道。
“無妨。你境界初成,尚不穩定,速回自己洞府鞏固,不得懈怠。”
她現在一刻也不想多看自己這個徒弟的臉,那張純良無害的臉,仿佛在嘲笑着她剛才的愚蠢與失敗。
“是,弟子遵命。”
李青蓮也不疑有他,再次行了一禮後,便轉身退出了靜室。
直到那青色的身影徹底消失,裴慕仙才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一般,身體一軟,踉蹌着後退一步,扶住了身旁的玉柱。
她緩緩滑坐在地,雙手捂住滾燙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