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被當衆質問,臉色漲得通紅。
沒想到會有男人幫張瑤瑤挺身而出,反而把她這個大美女視若無睹。
她忍不住在心裏罵:這男人眼神有毛病吧!張瑤瑤那種小姑娘,前後都平得跟木板一樣,臉還長得那麼平平無奇,憑什麼跟我比?
可她更生氣的是張瑤瑤這時候啞巴了。
居然不開口幫她解釋!
“我的意思是,你們是瑤瑤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李紅帶着哭腔哽咽。
沒等她把話說完,陸今安再一次冷聲打斷,“我跟你不認識。”
一句話就把關系撇清。
李紅給自己找的台階都被他斷了,心裏愈發不服氣。
她哪兒比張瑤瑤差?
“瑤瑤,那你們慢慢吃,我先回去找你二哥了。”她故意提到張衛鋒,就是想要提醒張瑤瑤,今天這件事她不會就這麼算了。
等到張家人知道張瑤瑤有個當團長的朋友,他們一定會像螞蝗一樣,逮着張瑤瑤‘吸血’!
榨幹張瑤瑤所有的價值。
李紅拿起自己的小包要走,還以爲張瑤瑤會着急攔住她。
可張瑤瑤什麼都沒做,拿起碗筷。
李紅跺着腳,氣急敗壞地離開。
她一定要讓張瑤瑤後悔今天這麼不給她面子。
飯店裏的氣氛又恢復熱鬧。
陸今安坐下,把兩盤子肉菜,放到張瑤瑤的面前。
“多吃點。”他覺得張瑤瑤實在是太瘦了,看上去就面黃肌瘦,營養不良。
“謝謝陸團長,剛剛那位李紅姐姐,其實是我二哥的女朋友。”張瑤瑤低頭吃飯。
“那你二哥肯定身體不錯,要不是我在部隊裏訓練的身體好,剛剛這一腳能把我腿給踢瘸嘍。”小劉脫口而出。
陸今安冷眼斜去。
小劉趕緊閉上了嘴,大口吃飯。
這頓飯,張瑤瑤吃得特別滿足,尤其是陸今安看到她吃素菜,又不停給她夾肉。
幾乎兩盤肉大半都進了張瑤瑤的肚子裏。
“吃飽了嗎?”陸今安拿出一條幹淨的手帕遞過去。
張瑤瑤點頭,沒好意思拿他漂亮的手帕,正要用自己的袖子擦嘴巴。
陸今安搶先一步,親自幫她把嘴邊的油漬擦幹淨了。
這個舉動再次震撼小劉,默默在心裏感嘆:團長不是都不跟女同志接觸嗎?怎麼還懂得這麼多?
“這個錢剛剛沒用,還給陸團長。”
他們走出國營飯店,上車之後,張瑤瑤把剛剛陸今安給的大團結又還回去。
陸今安大概能猜到她在家裏的處境不好,又把她的手推回去。
“給你就是你的了。”
“不行,無功不受祿,我不能拿這麼多錢。”張瑤瑤感覺這張大團結燙手。
陸今安卻堅持不肯收回,“你回去之後,到供銷社買些有營養的東西,不要心疼錢。”
說完,他又對小劉說,“你身上帶了多少票?”
小劉從衣服內口袋摸出七八張票,一起交給他,“團長,就這些了。”
陸今安轉頭把票又塞給張瑤瑤,“拿着。”
他將票證塞進張瑤瑤手心時,指腹的薄繭刮過她的掌心,像砂紙蹭過棉布。
速收回手搭在膝蓋上,軍綠色的褲料被攥出幾道褶皺。
張瑤瑤低頭看手裏的糖票、肉票和油票,眼眶有些發熱,溼潤。
她咬着唇,想到上輩子除了陸今安之外,身邊的養父母、青梅竹馬、閨蜜,每個人都像‘螞蝗’一樣,只想着吸幹她,利用完她所有的價值。
唯一對她好的人也只有陸今安。
她在心裏慶幸,還好老天可憐她,給了她再來一次的機會,才有機會改變上輩子的錯誤。
隨着吉普車碾過一條不平整的石子路,車子也晃動了幾下。
後座空間狹窄,陸今安身上清洌的薄荷皂角氣息順着晚風飄過來。
張瑤瑤的目光偷偷朝身邊的人看去,看見他挺直的鼻梁投下的陰影,更顯得輪廓分明。
忽然,吉普車猛地沖上高坡。
張瑤瑤失重前傾,額頭正撞在他掌心。
“坐穩。”陸今安伸手擋在她身前。
那只手比張瑤瑤想象中溫熱,掌心的薄繭擦過她眉骨,像帶了電流。
她慌忙坐直,耳尖燙得厲害。
陸今安收回手時,指尖還殘留着她額角的溫度,比他想象中更燙些。
他眼角餘光掃過她縮在角落的單薄身影,藍布衫裹着纖細的骨架,搖晃時像片隨時會飄走的羽毛。
“票證放好。”他明明是關心的話語,聲音卻硬邦邦的。
張瑤瑤“嗯”了一聲,把票證塞進貼身的口袋。
車外越來越暗,路也變得不太好走。
小劉放慢開車的速度,車內又安靜下來。
不多時,陸今安聽見身邊傳來均勻又細微的吸氣聲。
轉頭看見張瑤瑤閉眼,歪着腦袋睡着了。
昏暗的光線下,她蒼白的小臉像蒙着層霧,長長的睫毛垂着,看上去就像是只乖巧的小白兔。
心頭那點漣漪突然變成浪,拍得他有些發慌。
自從他參軍入伍這些年,在槍林彈雨裏闖過來,一次次歷經生死,被磨煉得都已經不知道心疼是什麼滋味。
此刻,卻因爲張瑤瑤在夢中難過流淚,忍不住想要抱抱她。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陸今安狠狠按下去.
迅速別過頭去,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收緊了些。
***
吉普車快到向陽屯時,陸今安輕拍了拍張瑤瑤的肩膀,“馬上就到了,你家在哪裏,先送你回去。”
“到村口把我放下車就好了。”張瑤瑤揉了揉惺忪睡眼。
兩輩子第一次睡得這麼踏實,居然是在陸今安的車上。
“小劉,你下去問問,張瑤瑤同志的家在哪裏。”
小劉正要開車門。
張瑤瑤忙攔着,“我……我家從村口往西筆直走到頭。”
吉普車轉眼就把她送到了家門口。
村裏有車的聲音,不少村民都從家裏探出腦袋張望。
有人看到張瑤瑤從吉普車後座,跟着一個身高一米八多,身材筆挺的男人一起下來,紛紛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張家隔壁鄰居羅芳是個最愛嚼舌根的中年婦女,笑嘻嘻地跑到張家門口,大聲嚷嚷,“哎喲,春霞,你家四閨女可了不得,這次癲癇發作的多及時啊,人家吳海燕的未婚夫盡職盡責,送去醫院,還管把人送回來呢。”
這話裏話外都指張瑤瑤裝病,勾引吳海燕的未婚夫。
“羅嬸,你懂什麼,人家這位可是團長,要是能攀上高枝,以後就可以嫁到城裏去。劉春霞不是成天讓媒婆給張瑤瑤給物色個有願意給多點彩禮的人家嗎?這回可不愁拿不到三轉一響的彩禮了。”
“我說林家嫂子,你這話可不對,能嫁給團長,何止是三轉一響?恐怕得一千塊的彩禮嘍。”
張瑤瑤在這些姑婆們身邊走過,剛抬起手敲門時,大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你這個小賤蹄子,看看你今天做的什麼事?連人家吳海燕的未婚夫都敢勾引,老娘看你是皮癢找打!”
迎面一根棍子朝張瑤瑤身上砸了過來。
她往後躲開,換來劉春霞更惡毒的謾罵,“好啊,長本事敢躲了!今天我不打斷你的腿,我就不叫劉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