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座吊腳樓依着山勢錯落搭建,木質結構飽經風霜,呈現出深褐的色澤,屋頂蓋着灰黑的瓦片,仿佛是從這山地裏自然生長出來的。
這裏遊客中等,大多是當地人,慢悠悠地走着,反倒更顯出一種原生態的靜謐。
最吸引姜紓注意的是這裏人們的衣着。
當地人,幾乎都穿着傳統的苗服,苗服上點綴着絢麗的刺繡,銀飾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所以,哪些是當地人,哪些人是外地來的遊客,一目了然。
當然,也有不乏有穿着當地服飾的外地遊客!
一個婦人背着竹簍從車前經過時,姜紓的目光立刻被她衣襟上繁復精美的刺繡吸引了。
那圖案並非尋常的花鳥魚蟲或是吉祥紋樣,而是一條栩栩如生的蛇!
蛇身蜿蜒盤踞,鱗片用深藍和墨綠的絲線細致勾勒,蛇頭微微昂起,眼神竟有幾分逼人的銳利,透着一種神秘甚至有些詭譎的氣息。
姜紓看得微微怔住,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將蛇繡在衣服上。
婦人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側頭看了她一眼,手腕和脖頸間的銀飾隨着她的動作發出細碎清脆的“叮當”聲,像山泉滴落玉石。
這時,羅叔停好車走了過來,順着姜紓的視線望去,了然一笑,露出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咋樣?我們這兒的衣服好看吧?跟你們城裏的不一樣哈!”
他指了指不遠處一家門口掛着幾件精美苗服的小鋪子:“喏,那家店手藝最好,繡活都是一針一線自己做出來的。姜小姐要是喜歡,可以去挑幾套,穿着拍照,好看得很!”
苗服鋪子門楣低矮,掛着一串風幹的辣椒和苞谷,推門進去,清脆的銅鈴“叮當”一響。
店內光線稍暗,卻更襯得那些懸掛着的苗服色彩濃烈,宛若一片片凝固的霞光或森林的縮影。
老板娘正低頭縫着什麼,聞聲立刻揚起笑臉。
她約莫四十上下,盤着頭,插着一根簡單的銀簪,耳垂上墜着小小的銀蝴蝶,隨着她起身的動作輕顫。
“妹子,來看衣服?隨便看,都是好料子好繡工!”她嗓音清亮,帶着本地人特有的上揚尾音,熱情卻不迫人。
姜紓的目光流連在那些華服上。
深紫如暮色蒼穹,綴滿細密的星月紋樣,銀片嵌邊;墨綠似雨林深處,繡着繁復的藤蔓與奇異的鳥獸,栩栩如生。
每一針每一線都透着匠心,價格自然也極漂亮,標籤上的數字讓尋常遊客恐怕要掂量再三。
姜紓卻沒什麼猶豫。
她指尖拂過那件深紫色的衣襟,冰涼的銀飾和細膩的刺繡觸感清晰,又拎起那件深綠色的看了看裙擺上磅礴的圖案。
“這兩套,”她抬眼,語氣平常,“多少錢?”
老板娘眼睛一亮,笑容更真切幾分:“妹子好眼光!這套紫的用的是老布,染了三次才得這個色,繡的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星月圖。綠的這套更費工夫,你看這鳥的眼睛,用的是失傳的針法嘞!一套三千八,兩套……七千六!”
她打量着姜紓淡然的神色,又爽快補充:“妹子爽快,我也爽快!兩套一起,給你打個折,再抹個零頭,算七千!怎麼樣?”
姜紓點點頭,沒多話,直接拿出手機掃碼付款。
動作利落得讓老板娘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哎呀,謝謝妹子!”收款提示音響起,老板娘手腳麻利地將兩套衣服仔細疊好,裝入印着民俗圖案的厚實紙袋,卻又忽然提議,“妹子,你這氣質,穿我們的衣服肯定好看!要不要現在就換上一套?穿着去寨子裏走走,那才有味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