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時間,斯萊特林們亦如往常按照次序坐好用餐。而格蘭芬多的長桌可就一片混亂。羅恩剛坐下,就開始無預兆地連續咳嗽,緊接着,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裏。嘔,一只惡心的鼻涕蟲從他的嘴裏吐了出來,嚇了赫敏和哈利一跳。
好似是打開了閥門,鼻涕蟲接二連三地從他的嘴裏吐出,不久便覆蓋了羅恩身前的一片區域。赫敏和哈利束手無策,鉑西過來試了咒立停,也毫無效果。
事情越鬧越大,甚至麥格教授出手都沒有解開惡咒。混亂一直持續到鄧布利多使用“萬咒皆終”前。
斯萊特林這邊不時發出幾聲噓聲。一年級在薩爾上次有意無意的立威後都很識趣。在處理斯萊特林的問題時,適當的展現實力是必要之舉。
德拉科想起昨天薩爾說的話,驚訝地瞥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薩爾知道他想問什麼,大概是有些顧慮,話到嘴邊就成了一句平常的陳述:“聽說那個紅頭發討厭蜘蛛。”
“哦,等下次吧。”薩爾有點遺憾。他應該把對象最討厭的東西打聽好再給他下咒的。果然還是着急了呀。
看看格蘭芬多長桌的慘狀,德拉科突然開始同情他們了。
。。。
不用同情了,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一百遍《斯萊特林守則》加五十遍家規,簡直就不是給人幹的事兒!”德拉科一邊抄一邊抱怨。
饒是薩爾聽到了這個結果,也不免嘴角一陣抽搐。按照他的習慣,一般是扣一分抄一遍,外加誰丟誰補原則。他對學生確實嚴苛了些,但也沒有到到這個地步。
這件事在薩拉查看來無傷大雅,只不過是因愚蠢弄丟了些學院分而已。
薩拉查對他的學生的底線有兩個。其一是不得給予同學任何形式的侮辱和不可逆的傷害——這個很容易理解。其二是不得將自己陷於危險之地。這當然不是說他不同意小蛇冒險,只是所有行動必須在他知情的情況下。他會默默地看着他們受傷,甚至爲此在床上躺十天半個月,但不會放任他們去送死。如果做不到向他提前報備,薩拉查會通過某些措施“友善”地勸告當事人永不再犯。
所以,當年的小蛇們很樂意向薩拉查報備他們的行蹤。一個是他們清楚無論提出多麼大膽的行動,薩拉查頂多否決,但不會有任何額外的懲罰。另一個就是,哪怕院長只是看似漫不經心地回了個“哦”,他依然會在背後保障他們的安全。
所以決鬥的那一次,德拉科其實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隱隱觸動了薩拉查的底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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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林?!”
德拉科尖叫一聲。禁林從來都不在勞動服務的範疇,裏面的某些生物就連成年巫師都無法應付,更何況他們這群一年級新生。他可不相信那個半巨人真的可以保護他們,“我們不能在半夜進去——那裏什麼都有——我聽說還有狼人。”
“那只能怪你自己,是不是?”費爾奇說,聲音喜滋滋的,“你在惹麻煩之前,就應該想到這些狼人的,是不是?”
海格從黑暗中大步向他們走來,牙牙跟在後面。海格帶着他巨大的石弓,肩上掛着裝得滿滿的箭筒。
“時間差不多了,”他說,“我已經等了半個小時。怎麼樣,哈利,赫敏?’’“不應該對他們這麼客氣,海格,”費爾奇冷冰冰地說,“畢竟,他們到這裏來是接受懲罰的。”
“所以你才遲到了,是嗎?”海格沖費爾奇皺着眉頭,說道,“一直在教訓他們,嗯?這裏可不是你教訓人的地方。你的任務完成了,從現在起由我負責。”
“我天亮的時候回來,”費爾奇說,“收拾他們的殘骸。”他惡狠狠地說罷,然後轉身朝城堡走去,那盞燈搖搖擺擺地消失在黑暗中。
這時,德拉科轉向了海格。“我不進那個禁林。”他說。
不把自己置於危險之地,不是嗎?
“如果你還想待在霍格沃茨,你就非去不可。”海格毫不留情地說,“你做了錯事,現在必須付出代價。”
“這裏的事不該交給學生。我還以爲我們最多寫寫檢查什麼的。如果我父親知道我在幹這個,他會——”
“——告訴你霍格沃茨就是這樣的。”海格粗暴地說,“寫寫檢查!這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得做點有用的事,不然就得滾蛋。如果你認爲你父親情願讓你被開除,你就盡管回城堡收拾行李去吧。走吧!”
德拉科沒有動彈。他憤怒地看着海格,但隨即又垂下了目光。哪怕他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那也是按照家族繼承人的標準培養出來的。他已經大致猜到了不尋常之處,最大的根源就是傳說中的救世主的入學。所以他們算是被拖累了。
“好吧,”海格說,“現在仔細聽着,我們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非常危險,我不願意讓任何一個人遇到危險。先跟我到這邊來。”他領着他們來到禁林邊緣,把燈高高舉起,指着一條逐漸隱入黑色密林深處的羊腸小路。他們往禁林裏望去,一陣微風吹拂着他們的頭發。
“你們往那邊瞧,”海格說,“看見地上那個閃光的東西嗎?銀白色的?那就是獨角獸的血。禁林裏的一只獨角獸被什麼東西打傷了,傷得很重。這已經是一個星期裏的第二次了。上星期三我就發現死了一只。我們要爭取找到那個可憐的獨角獸,使它擺脫痛苦。”
“如果傷害獨角獸的那個東西先發現了我們,怎麼辦呢?”德拉科問,他的聲音中暗含着恐懼和質問。
“只要你和我或者牙牙在一起,禁林裏的任何生物都不會傷害你。”海格說,“不要離開小路。好了,現在我們要兵分兩路,分頭順着血跡尋找。到處都是血跡,顯然,它至少從昨天晚上起,就一直跌趺撞撞地到處徘徊。”
“我要牙牙,”德拉科看着牙牙長長的牙齒,忙不迭地說。
“好吧,不過我提醒你,它可是個膽小鬼。”海格說,“那麼,我、哈利和赫敏走一條路,馬爾福、納威和牙牙走另一條路。如果誰找到了獨角獸,就發射綠色火花,明白嗎?把你們的魔杖拿出來,練習 一下——對了——如果有誰遇到了麻煩,就發射紅色火花,我們都會過來找你——行了,大家多加小心——我們走吧。”
發射紅色火花?德拉科嗤笑一聲。遇到危險時主動暴露自身位置,是把另一方召喚過來收屍還是陪葬?
禁林裏黑黢黢的,一片寂靜。他們往裏走了一段,就到了岔路口,哈利、赫敏和海格走左邊的路,德拉科、納威和牙牙走右邊的路。
兩人舉着魔杖,小心翼翼地探路。禁林裏一片漆黑,陰風陣陣,每一處仿佛都有無數雙眼睛注視着他們。德拉科現在有億點後悔沒有事先向薩爾借隱身衣,至少遇到突發狀況時可以試着逃跑。
“喂,我說,你是格蘭芬多吧。”德拉科忽然開口,是他一貫的傲慢腔調,“既然是以勇氣著稱的學院,就不要像個膽小鬼一樣亂叫。”
納威瑟縮了一下。
“也不要亂跑,我不想擔一個謀害同學的罪名。”
德拉科何嚐不知,怕神一樣的對手,更怕豬一樣的隊友。他不得不承認,在這幾個格蘭芬多中,還是赫敏和他最合得來。實力在同齡人中屬於頂尖水準,而且不會冒然逞能。
旁邊的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有什麼在動。德拉科轉身面向聲源,屏息斂聲,小心戒備。
那東西竄到他們面前,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攻擊。他的腰部以上是人,紅色的頭發和胡子 ,但腰部以下卻是棕紅色的發亮的馬身,後面還拖着一條長長的紅尾巴。
“你是……馬人?”德拉科不確定地問。在他的印象中,馬人應該屬於友好物種。
“晚上好,”羅南伸出手,“你們是學生?在學校裏學到的東西多嗎?”
“嗯——”
“顯然,一年級課程並沒有教會我們如何在禁林生存。”德拉科哼了一聲。
“有進入禁林的勇氣,已經不錯了。”羅南嘆了口氣。他仰起頭,凝視着天空,“今天的火星很明亮。”
“很高興見到你。”是很高興來的不是什麼高危物種才對,“請問,你知道那個傷害了獨角獸的是什麼東西嗎?”
羅南沉默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抬頭望天:“今天的火星很明亮。”
“我是說,你知道些什麼嗎?”德拉科沒耐心聽這些不明不白的話。他必須確定那個東西的位置。如果鄧布利多還沒有愚蠢到讓一群一年級小孩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來禁林一夜遊,那個東西很可能是明面上的唯一危險來源。
牙牙不安地磨牙,發出刺耳的聲音。
“今天的火星很明亮。”他又重復了一遍,“異常明亮。”
“好吧,”德拉科不滿地甩了下魔杖,“我們或許有幸見到明亮的火星。”他把“明亮”二字咬得很重。
羅南沒有回應。他再次進入草叢,失去蹤影。
不知走了多久。不遠處的樹根上出現了大片的銀白色血跡,似乎那只可憐的動物曾在那裏痛苦掙扎過。德拉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小心翼翼地望向前方的那片空地。
一個潔白的東西在地上閃閃發光。他們一點點地向它靠近。
沒錯,那正是獨角獸,它已經死了。它修長的腿保持着它摔倒時的姿勢,很不自然地伸直着;它的鬃毛鋪在漆黑的落葉上,自得像珍珠一樣。
忽然,空地邊緣的一叢灌木抖動起來。接着,從陰影裏閃出一個戴兜帽的身影。它在地上緩緩爬行,像一頭漸漸逼十近的野獸。那個身影來到獨角獸身邊蹲下身,開始喝它的血。
“啊——唔”
德拉科反應迅速地捂住納威的嘴,另一只手壓下他正準備發射紅色火花的魔杖,但已經來不及了。牙牙下破了膽,沒命地朝反方向狂奔——托它的福,兩人的位置暴露得很徹底。
那個身影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德拉科和納威,而後不假思索地抽出魔杖。
一道刺目的紅光。
德拉科反應迅速地拉着納威狼狽躲開,閃身靠在樹後,接着回擊了一個咒語——或許不是最有殺傷力,確實眼下最有用的咒語。
烈火熊熊。
星星之火,尚可燎原。烈火借風勢迅速蔓延,很快就將這一片區域映得通紅。滾滾熱浪之中,那個身影惱羞成怒地對他們藏身的大樹念了個“四分五裂”,索命咒的致命綠光接踵而至。
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頭,德拉科感到右側忽然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跌倒在地的那一瞬間,他發現自己進入了熟悉的狀態——幻身咒。
“薩爾?”
好吧。他確實想過,把他神秘的室友帶來,會不會增加他的存活率。但他沒想到,薩爾居然真的不聲不響地跟過來了。
“你怎麼……”
薩爾把什麼東西塞到德拉科的手裏,摸起來像一支筆。他的臉色冰冷得嚇人,來自千年前的魔壓瞬間釋放,幽黑的瞳眸中是被凍結的怒火。在他的胸前,銀青院徽閃爍着銀芒。
“門鑰匙,帶上納威。”
由於處於幻身咒狀態,納威並未注意到他們。德拉科知道薩爾的習慣,這種極度簡潔的語言已經說明了事情的刻不容緩。他立即拉住納威,激活了門鑰匙。
目送兩人離開後,薩爾隨手擋掉那個身影發出的攻擊。他眯起眼睛,一道無杖無聲的禁錮咒準確命中,緊接着是他以毫無溫度的冷酷語調發射的刺目紅光。
“鑽心剜骨。”
他冷漠地看着那個身影痛苦掙扎,顫抖着跪倒在地,就在那只無辜受害的獨角獸屍體旁。看着他爲了不引來別人,努力將本應出口的哀嚎壓成短促的呻吟。並爲了不被發現而強忍劇痛將自己的一件件僞裝拋棄在熊熊烈火中,勉強抬起手擦去嘴角殘留的銀白色血跡,以期盼這些能夠毀去他的罪證。
這道咒語持續了整整一分鍾,直到他除了應激性地幾下抽搐外再無多餘的力量時才停止。薩爾冷哼一聲,嘲諷地看着那個毫無反抗之力的懦弱身影:“這是我的回禮,奇洛教授。”
他轉身走進一片灌木叢,這才撤掉了幻身咒。火光被高大的灌木阻擋,薩爾更喜歡這樣的環境,陰暗冷寂。羽蛇天生屬於黑暗,他亦是如此。
“羅南,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任何人。”即使不憑借魔力感知,薩爾也知道他就在不遠處,“以契約之名。”
他對羅南剛才袖手旁觀的做法表示理解。魔法生物與霍格沃茨的契約中只有不能傷害小巫師這一條,並沒有要求不惜一切保護小巫師,尤其是危及到他們自身的生命的時候。
羅南走到他面前,恭敬地微微彎曲前肢:“歡迎回歸,斯萊特林閣下。”
魔法生物對血脈的感知異常敏銳。擁有如此高濃度的羽蛇血脈的巫師,除了薩拉查就找不出第二個。再加上居高臨下的審判語氣和對本院學生的守護,也難怪羅南能認出來。
薩爾禮貌性地點頭,揮揮手示意他離開,而後又進入隱身狀態。
那個半巨人算是察覺到不對勁了,帶着那幾個孩子急匆匆地趕過來。哦,這麼大的火,這可比什麼火花絢目多了。
他看着海格舉着弓箭,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身後跟着那三個小巫師——薩爾確信,隨便找一個會索命咒的黑巫師,都能夠迅速結果掉他們三個。這就是偉大的校長所做的保護?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側躺在地上的可憐的奇洛教授,海格將他扛出了火海。
“奇洛教授!”
奇洛的眼角抽動幾下,艱難的張開嘴,含糊地吐出一些詞匯:“馬爾福……西弗……鑽心……”
好吧,這次可能真不是裝的。
說完這些,他又暈了過去。
光是這些詞,再加上普遍的同情弱者的心理,小動物們迅速補全了這段話的內容:馬爾福和斯內普教授用被列爲三大不可饒恕咒之一的鑽心咒折磨了可憐的奇洛教授。
他冷淡地注視着他們對此事做出各種各樣的猜測,由海格領路離開禁林。自始至終,他們沒有提過一句關於另外兩位在他們的視角下落不明的一年級小巫師。
是不在意蛇院學生的安危,還是說在向斯萊特林宣戰?薩爾眯起眼睛。僅僅聽憑一面之詞就將一個一年級小巫師放在凶手的位置,並聽任他在禁林裏自生自滅?要知道,如果他不在場,那道阿瓦達索命就會擊中因那個四分五裂而失去平衡的德拉科。而即便他們僥幸逃脫,他們也會在漆黑的禁林裏迷路,會遇上未知的危險——他就從未想過?很顯然,他得到的指示只是將偉大的救世主男孩安全送回,其他一切都可以稍後考慮。
很好,格蘭芬多。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我們之間的恩怨,算是在這一世結下了。
伏地魔,鄧布利多……放心,把政治鬥爭帶入霍格沃茨,尤其是讓斯萊特林處於風口浪尖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以薩拉查•斯萊特林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