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冰冷,粘稠,帶着濃重屍臭和泥土腐敗氣息的液體,灌滿了口鼻。蘇沉猛地睜開眼,意識如同沉船的碎片,艱難地從一片混沌的黑暗海底掙扎着上浮。

劇痛!無處不在的劇痛!

骨頭仿佛被碾碎後又粗劣地粘合,每一次心跳都帶來撕裂般的沖擊。髒腑移位,火辣辣地灼燒。口鼻裏滿是帶着鐵鏽味的腥甜——是他自己的銀血。他發現自己浸泡在某種污濁的、散發着惡臭的液體中,四周是腐朽碎裂的棺木和散落的森森白骨。頭頂,是濃得化不開的、連星光都透不進來的黑暗。

亂葬崗。

意識逐漸清晰,墜入深淵前的一幕幕,如同冰冷的刀鋒,瞬間切開了記憶的迷霧。

葬神淵的血池煉骨,銀血重生。

蘇家堡的屈辱與爆發,一拳轟裂測力石碑。

蘇厲的狠毒,被自己重創的慘嚎。

破敗小院中,父親留下的《寂滅劍經》與《玄元志》。

最後……是蘇震天那如同神祇降臨、帶着碾碎一切意志的恐怖威壓!

還有……那道從背後斷劍中爆發出的、仿佛能斬斷輪回的璀璨劍光!

是它救了自己?將自己帶到了這百裏之外的亂葬崗?

蘇沉掙扎着,試圖從這污穢的棺液裏爬起。每一次動作都牽扯着全身的傷勢,帶來鑽心的劇痛。痛覺轉化系統在瘋狂運轉,將這份新的痛苦轉化爲涓涓細流,修補着瀕臨崩潰的身體。

【生命體征:瀕危(緩慢恢復中)】

【骨骼損傷:重度(銀骨特性維持基本結構,緩慢修復中)】

【內髒損傷:中度(銀血滋養,緩慢修復中)】

【靈魂損傷:輕度(寂滅劍意烙印震蕩)】

【能量儲備:枯竭】

冰冷的提示音在腦海中回蕩,如同殘酷的判決書。

他艱難地撐起上半身,靠在一塊腐朽的棺木上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着濃重的血腥和屍臭,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他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背後——那柄殘破的斷劍,依舊冰冷地緊貼着脊骨,如同他身體的一部分。

只是,當他的指尖觸碰到劍柄時,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傳來。

不再是單純的冰冷堅硬。仿佛有某種微弱卻清晰的心跳,正透過劍柄,與他自己那沉重如汞的銀血心跳,產生着奇異的共鳴!咚…咚…咚…兩種心跳的韻律緩慢而沉重地重疊,仿佛在共同對抗着死亡的侵蝕,又像是在訴說着某種跨越了無盡歲月的孤寂與……認可?

蘇沉心中劇震!他強忍着劇痛,小心翼翼地將斷劍從背後解下,橫放在自己沾滿污穢和銀血的膝蓋上。

借着亂葬崗深處那幽綠色的、如同鬼火般飄蕩的磷光,他終於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這柄幾乎與他一同重生的斷劍。

劍身只剩下三分之一,斷口參差不齊,仿佛被某種無法想象的巨力強行崩斷。劍身之上,布滿了蛛網般密集的裂紋,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徹底化爲齏粉。然而,就在這殘破不堪的劍身深處,在那些裂紋交織的最核心處,卻隱隱透出一種極其內斂、仿佛蘊含着無盡星河的深邃烏光。劍柄古樸,非金非木,觸手溫涼,上面纏繞着早已腐朽成灰的絲線痕跡。而就在劍格下方,靠近劍身斷口的位置,兩個極其古老、筆畫繁復、仿佛由無數細微劍痕交織而成的篆字,在幽暗的磷光下,清晰地映入蘇沉的眼簾——

**寂滅!**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瞬間攫住了蘇沉!《寂滅劍經》!這柄劍的名字,竟與父親留下的那本恐怖劍經同名!

嗡——!

仿佛感應到了蘇沉的注視和心緒的激蕩,膝上的寂滅斷劍極其微弱地震顫了一下!劍身上那些蛛網般的裂紋深處,那點深邃的烏光似乎亮了一絲!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帶着斬斷萬古、破滅輪回氣息的寂滅劍意,順着劍柄,悄然流入蘇沉的身體!

這股劍意,冰冷、純粹、帶着滅絕生機的絕對意志,與他識海中剛剛烙印的、源自《寂滅劍經》第一頁圖譜的那一絲寂滅劍意雛形,瞬間產生了共鳴!

轟!

蘇沉的識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顆星辰!劇痛與明悟交織!之前強行參悟時那種神魂被切割的痛楚再次襲來,但這一次,有了膝上寂滅斷劍傳來的同源劍意作爲引導和支撐,痛苦不再是無序的毀滅,而是化作了某種淬煉的火焰!

【檢測到同源高階寂滅劍意引導!】

【《寂滅劍經》第一式真意圖譜解析度提升!】

【寂滅劍意烙印穩固!融合度提升!】

【靈魂韌性+5%!】

【銀血與寂滅劍意契合度提升!能量傳導性增強!】

冰冷的提示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蘇沉福至心靈!他強忍着識海和身體的劇痛,意念完全沉入識海,引導着寂滅斷劍傳來的那股精純劍意,與《寂滅劍經》第一頁圖譜上那道代表着“萬法歸墟,終歸於一點”的筆直劃痕,緩緩融合!

不再是被動的承受和對抗,而是主動的引導和共鳴!

痛苦依舊存在,如同有無數細小的冰刃在刮擦靈魂,但在這痛苦之中,那道原本模糊、躁動的寂滅劍意雛形,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晰、凝練、穩定!它不再僅僅是一道意念的烙印,而是開始與他的靈魂,與他奔流的銀血,甚至與他全身的銀骨,產生更深層次的聯結!

仿佛這寂滅之道,本就該流淌於他的血脈,銘刻於他的骨骼!

不知過了多久,當膝上寂滅斷劍傳來的那股引導劍意緩緩消退,蘇沉識海中的風暴也漸漸平息。那道代表着寂滅劍經第一式的筆直劃痕,已經徹底穩固下來,散發着一種內斂而恐怖的寂滅氣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獸,蟄伏於他的意志核心。

【《寂滅劍經》第一式:歸墟點星(雛形)掌握!】

【獲得特殊狀態:寂滅之心(初階)】

【效果:靈魂防御+20%,對精神沖擊、靈魂侵蝕類攻擊抗性大幅提升。寂滅劍意施展威力+10%。在承受巨大痛苦或瀕臨絕境時,有極低概率觸發“寂滅”狀態,暫時屏蔽痛感,大幅提升劍意威能(代價未知)。】

寂滅之心!

蘇沉緩緩睜開眼,瞳孔深處,那抹一閃而逝的銀灰色厲芒中,似乎多了一絲更加內斂、更加冰冷的寂滅意味。雖然身體依舊重傷瀕危,劇痛如影隨形,但靈魂深處卻傳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堅韌和……冰冷。

他低頭,看着膝上那柄再次歸於沉寂、裂紋似乎又加深了幾分的寂滅斷劍。劍身上的“寂滅”二字,在幽暗的磷光下,仿佛活了過來,帶着一種無聲的認可。

“原來……你一直都在。”蘇沉的聲音嘶啞幹澀,手指輕輕拂過冰冷的劍身,動作帶着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葬神淵底,血池之中,是你選擇了我?還是……我喚醒了你?”

斷劍無聲,只有那微弱的心跳共鳴,依舊透過指尖傳來,帶着一種沉甸甸的羈絆。

蘇沉小心翼翼地將寂滅斷劍重新系回背後。冰冷的劍身緊貼脊骨,那微弱的心跳共鳴感更加清晰,仿佛成了他身體延伸的一部分,也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支撐。

他艱難地扶着腐朽的棺木,試圖站起。每一次發力,碎裂的骨頭都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銀血在重壓下奔流得更顯遲滯。劇痛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啃噬着他的意志。痛覺轉化系統超負荷運轉,將源源不斷的痛苦能量轉化爲修復之力,但杯水車薪。

【警告!生命本源持續流失!】

【警告!能量儲備低於臨界點!】

【建議:立即補充高能量物質或進入深度休眠!】

冰冷的提示如同催命符。補充能量?在這惡臭沖天的亂葬崗?靠啃食腐屍嗎?蘇沉嘴角扯起一絲冰冷的自嘲。深度休眠?在這危機四伏之地,與自殺無異。

他必須離開!必須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盡快恢復!

目光掃過這片如同地獄縮影的亂葬崗。磷火幽幽,白骨森森,腐朽的棺木在夜風中發出嗚咽般的呻吟。遠處,隱約有野獸貪婪的低吼和啃噬骨頭的聲音傳來。

蘇沉強提一口氣,銀骨在體內發出低沉的嗡鳴,強行撐起殘破的身軀。他踉蹌着,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鬆軟的、混雜着碎骨和腐泥的地面上,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沾滿銀灰色血漬的腳印。他辨不清方向,只能憑着本能,朝着磷火相對稀疏、地勢似乎略高的地方艱難跋涉。

不知走了多久,也許只有幾百步,卻如同跋涉了萬裏。就在他感覺眼前陣陣發黑,意志即將被劇痛和虛弱徹底吞噬時,前方的黑暗中出現了一抹微弱卻不同的光。

不是幽綠的磷火,而是……橘黃色的、屬於人間的燈火光芒!

一座城池的輪廓,在遠處的黑暗中隱約浮現。雖然破敗,雖然籠罩着一層灰暗壓抑的氣息,但那確實是燈火!是活人的聚集地!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蘇沉冰冷的心湖中點燃。他咬緊牙關,牙齦再次滲出血絲,混合着銀灰色的血液,沿着下頜滴落。他榨幹身體裏最後一絲力氣,朝着那燈火的方向,踉蹌着加速奔去。

近了!更近了!

殘破的城牆在夜色中顯露出猙獰的輪廓,巨大的石塊壘砌,縫隙裏生長着頑強的荊棘,牆體上布滿了刀劈斧鑿和幹涸發黑的血跡,無聲訴說着這座城池經歷的殘酷。城門是兩扇厚重的、包着鐵皮的巨大木門,此刻緊緊關閉。城門上方,一塊飽經風霜的巨大黑曜石碑上,兩個筆鋒凌厲、透着鐵血與煞氣的大字,在城頭火把的映照下,如同染血——

**黑石!**

黑石城!

蘇沉曾在父親留下的《玄元志》中見過這個名字的零星記載。位於蘇家勢力範圍邊緣的三不管地帶,龍蛇混雜,是流亡者、罪犯、傭兵和黑市商人的樂園。混亂,危險,但也意味着……機會和藏身之地!

城門緊閉,城頭之上,隱約可見幾隊穿着雜亂皮甲、眼神凶狠的守衛在巡邏,警惕地掃視着城外的黑暗。

蘇沉在距離城門百丈外的一片亂石堆後停住,劇烈地喘息着,肺部如同火燒。他現在的狀態太差了,氣息奄奄,滿身血污,銀灰色的血液更是刺眼。直接叫門,恐怕還未靠近就會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守衛當成怪物射殺,或者抓起來榨幹最後的價值。

必須想辦法混進去。

他強忍着劇痛,撕下破爛衣衫上相對幹淨的內襯,將身上幾處還在滲血的傷口緊緊包扎,盡量掩蓋那刺眼的銀灰色。又抓起地上的污泥和腐葉,胡亂塗抹在臉上、脖頸和裸露的皮膚上,掩蓋蒼白和異色。做完這一切,他已經虛脫得幾乎站立不穩,只能靠在一塊冰冷的巨石上喘息。

等待。

時間在劇痛和煎熬中緩慢流逝。天色將明未明,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城外的荒野上,開始出現一些影影綽綽的身影。

有風塵仆仆、帶着貨物和武器的商隊,護衛們眼神警惕。

有形單影只、裹着破舊鬥篷、看不清面目的獨行者,步履匆匆。

也有三五成群、渾身散發着血腥和戾氣的傭兵,大聲喧譁着走向城門。

終於,伴隨着一陣沉重的絞盤轉動聲和木頭摩擦的刺耳聲響,黑石城那兩扇巨大的包鐵城門,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緩緩向內開啓了一道縫隙!

早已等候在城門外的人群,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瞬間騷動起來,爭先恐後地朝着那道縫隙涌去!

就是現在!

蘇沉眼中厲芒一閃,強提最後一口心氣,將全身殘存的力量灌注於雙腿,如同離弦之箭,混入了一支剛剛抵達、正亂哄哄涌向城門的傭兵小隊尾部的人流之中!

“擠什麼擠!找死啊!”一個滿臉橫肉、背着巨斧的傭兵被蘇沉撞了一下,惡狠狠地回頭罵道。

蘇沉低着頭,喉嚨裏發出含糊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腳步踉蹌,仿佛隨時會倒下,巧妙地避開了對方凶狠的目光,借着人群的推搡,迅速擠到了前面。

城門處,光線昏暗。幾個穿着油膩皮甲、眼神凶戾的守衛正粗暴地檢查着入城的人,不耐煩地呵斥着,偶爾從某個看起來好欺負的獨行客身上勒索幾個銅板。

輪到蘇沉所在的小隊。守衛的目光掃過前面幾個孔武有力、煞氣騰騰的傭兵,撇了撇嘴,沒敢多問,揮揮手放行。但當他的目光落到隊尾、渾身污泥、氣息奄奄、低着頭的蘇沉身上時,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站住!”守衛手中的長矛一橫,攔住了蘇沉,語氣不善,“哪來的?幹什麼的?抬起頭來!”

蘇沉的心髒猛地一縮!他緩緩抬起頭,沾滿污泥的臉上,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睛透過污垢的縫隙,平靜地看向守衛。他沒有說話,只是艱難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身上幾處被污泥覆蓋的“傷口”位置,喉嚨裏發出更加劇烈的、仿佛隨時會斷氣的喘息聲,身體也配合着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守衛被他那雙平靜得可怕的眼睛看得心頭莫名一寒,又見他一副重傷垂死、氣息奄奄的模樣,身上除了污泥也沒啥油水可撈,眉頭皺得更緊了。這種半死不活的流民他見多了,死在城門口還晦氣。

“媽的,晦氣!”守衛啐了一口,不耐煩地揮了揮長矛,“滾進去!別死在城門口擋道!”

蘇沉默默地低下頭,踉蹌着,跟隨着前面的傭兵,一步一挪地踏過了黑石城那厚重、冰冷、散發着鐵鏽和血腥氣息的門檻。

當他的身影徹底融入城門內那更加濃稠、混亂、充滿了汗臭、劣質酒精、血腥和無數欲望氣息的黑暗街道時,背後那扇巨大的城門,在他身後轟然關閉,發出沉重的悶響,隔絕了城外荒野的冰冷與死寂。

黑石城,這座混亂與罪惡的巢穴,如同張開了巨口的凶獸,無聲地吞噬了這個從深淵爬回、背負着銀血與寂滅之秘的復仇者。

街道狹窄而扭曲,兩旁是低矮破敗、如同隨時會倒塌的棚屋和石屋。污水在坑窪的石板路面上肆意橫流,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臭。天光未明,只有零星幾盞掛在屋檐下的、散發着昏黃油光的燈籠,在污濁的空氣中搖曳,將行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蘇沉靠在一處散發着濃重尿臊味的牆角陰影裏,劇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牽扯着全身的傷痛。冷汗混着污泥,從他額角滑落。進入黑石城只是第一步,他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恢復傷勢。但在這龍蛇混雜之地,安全意味着實力,而他此刻,虛弱得連一個強壯點的流民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懷中的青玉護心鏡傳來一絲溫潤的涼意,背後寂滅斷劍的心跳共鳴帶來微弱的支撐。他強撐着精神,目光如同最警惕的孤狼,掃視着混亂的街道。

形形色色的人流在昏暗的光線下涌動。醉醺醺的傭兵摟着濃妝豔抹的女人搖搖晃晃;裹着鬥篷、眼神閃爍的獨行客匆匆消失在更深的巷弄;幾個衣衫襤褸的半大孩子如同老鼠般在人群中穿梭,目光貪婪地掃視着每一個可能的獵物;遠處傳來打鬥的怒罵和金鐵交鳴聲,旋即又迅速平息,仿佛只是這混亂樂章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音符。

這裏沒有規則,只有赤裸裸的弱肉強食。

蘇沉的目光掠過那些掛着破舊木牌、透出劣質酒精和廉價脂粉氣息的酒館妓寮,掠過那些門前擺放着各種稀奇古怪、沾染着不明血跡物品的雜貨鋪,最終定格在街道深處,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

那裏有一間低矮的石屋,門面狹窄,毫不起眼。門口沒有招牌,只掛着一盞比其他地方更加昏暗、燈油似乎即將燃盡的油燈。燈下的陰影裏,斜倚着一個幹瘦的老頭。老頭穿着洗得發白的灰色布袍,閉着眼睛,仿佛在打盹,懷裏抱着一杆長長的旱煙袋。他的存在感稀薄得如同牆角的一塊石頭,若非蘇沉感知敏銳,幾乎會將其忽略。

但蘇沉的目光卻死死鎖定了那老頭。

不是因爲他本人,而是因爲他身後那扇緊閉的、看似普通的木門縫隙裏,隱隱透出一絲極其微弱、卻讓蘇沉體內奔流的銀血和識海中的寂滅劍意都產生了一絲極其隱晦波動的氣息!

那氣息……冰冷、駁雜、卻又蘊含着某種狂暴的生命能量!像是……某種高階妖獸的精血?或者……某種能快速補充生命本源的丹藥?

天機閣!

父親蘇烈在《玄元志》的零星記載中提到過這個名字。一個神秘而古老的情報組織,同時也涉足各種見不得光的交易。其據點往往僞裝成最不起眼的小店,遍布玄元大陸的陰暗角落。門前的“影侍”,就是識別其據點的標志之一。這些影侍看似普通,實則深不可測。

這裏,就是黑石城的天機閣據點?那門縫裏透出的氣息……是療傷聖藥?還是……陷阱?

蘇沉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希望與危險並存。以他現在的狀態,踏入這種地方,無異於將生死置於未知的賭盤之上。但他別無選擇。沒有快速恢復的力量,在這黑石城,他活不過三天。

他深吸一口氣,那濃重的、混雜着各種污穢氣息的空氣涌入肺腑,帶來一陣火辣的刺痛。他挺直了因爲劇痛而微微佝僂的脊背,將身上破爛的衣衫攏了攏,盡量掩蓋住傷口和污泥下的異色。然後,他邁開腳步,拖着沉重如同灌鉛的雙腿,一步一步,朝着那盞昏暗油燈下的石屋走去。

腳步落在污濁的石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當他距離石屋門口還有三步之遙時,那一直閉目打盹的幹瘦老頭,如同被驚醒的毒蛇,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渾濁,死寂,沒有絲毫活人的情感,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倒映着油燈微弱的光芒,卻冰冷得讓人骨髓發寒!他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蘇沉,如同無形的探針,穿透了污泥和破爛的衣衫,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徹底看透!

一股無形的、冰冷而粘稠的壓力,如同沼澤的淤泥,瞬間包裹了蘇沉!這壓力並非來自強大的氣勢,而是一種純粹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漠然和審視!

蘇沉腳步猛地一頓!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背後的寂滅斷劍傳來一絲警惕的冰涼!識海中的寂滅劍意烙印微微震顫,散發出冰冷的鋒銳,對抗着這股無形的窺探!

他沒有退縮,也沒有釋放敵意。只是平靜地、帶着一種重傷者特有的虛弱和麻木,迎上那雙死寂的眼睛。

“買藥。”蘇沉的聲音嘶啞幹澀,如同砂紙摩擦,言簡意賅。

幹瘦老頭的目光在蘇沉臉上停留了足足三息。那死寂的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波動,仿佛看到了污泥下掩蓋的某些東西——那冰冷的眼神,那殘破身軀下隱藏的、如同受傷凶獸般的堅韌意志,還有……一絲讓他影侍本能都感到極其細微忌憚的鋒銳氣息?

最終,老頭那如同枯樹皮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極其輕微地、幾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抱着旱煙袋的手臂微微一動,身後那扇緊閉的、看似普通的木門,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一股更加濃鬱、也更加駁雜的氣息從門縫中涌出——濃烈的草藥味、陳舊的黴味、淡淡的血腥氣,還有一絲絲之前感應到的、狂暴的生命能量!

門內,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仿佛凶獸張開的咽喉。

蘇沉沒有絲毫猶豫,一步踏出,身影瞬間被門內的黑暗吞噬。

在他身後,那扇木門無聲無息地重新合攏,隔絕了外面街道的混亂與喧囂。昏暗的油燈下,幹瘦的影侍重新閉上了眼睛,如同從未醒來。只有那盞燈油即將燃盡的油燈,火苗微弱地跳動了一下,投下一片更加扭曲拉長的陰影。

黑石城的黑暗,更深了。一場關乎生死的交易,在這不起眼的石屋深處,悄然開始。而蘇沉不知道的是,在他踏入天機閣的同時,黑石城最高的那座破敗塔樓上,一個穿着蘇家核心護衛服飾的身影,正放下手中的單筒瞭望鏡,對着身邊一個氣息更加深沉的黑衣人低聲道:

“目標確認,進入‘影燈鋪’。氣息極度虛弱,疑似重傷。”

黑衣人眼中寒光一閃,聲音如同毒蛇吐信:

“盯緊。大長老有令,此子身上秘密關乎蘇家存續,必須生擒!等他交易出來,就是動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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