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僵住，心跳得像打鼓，是啊，細妹怎麼會知道媽媽對花生過敏呢？

忽然，媽媽重重喘了幾口氣，她沒再追問，像是耗盡了力氣。

聲音越來越弱，“細妹，時間不多了，你聽好，待會你往東邊跑，拼了命跑，看到河就順着水往下遊走，下遊有個鄰鎮的村子，去派出所報警…然後再回來……”

她話還沒說完，頭一歪，徹底昏了過去。

我看着癱軟在地的媽媽，幾乎沒有猶豫，用力把她拽起來，背到自己背上。

我不會扔下媽媽不管的。

她的身體軟綿綿的，不沉。

我咬緊牙，弓着腰，一步步挪出山洞，朝着東邊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天微微亮了起來。

林子裏突然響起幾聲狗吠，接着是隱隱約約的人聲和火光。

他們追來了！

我背着媽媽更加賣命往東跑，終於看見有一條河橫在面前。

岸邊倒扣着幾個廢棄的塑料大桶，我掀開一個，把媽媽費力地塞進去，桶很大，她能蜷在裏面。

我咬破手指，借着微光，用血在媽媽衣服上寫下了她的名字和外婆的電話號碼。

寫完，我把桶推下水，看着它晃悠悠地漂向河心，順着水流往下遊去。

然後我轉身，扭頭就往另一個方向跑，我沒能跑多遠。

幾條土狗就撲上來撕咬我的褲腿，我被狠狠拽倒在地。

拳頭、棍棒像雨點一樣落下來，我只覺得骨頭斷了，內髒好像破了，嘴裏全是腥甜的血。

最後一下悶棍砸在後腦上，世界猛地一黑，然後突然變輕了。

我飄了起來，看見下面那個破破爛爛的身體被他們拖拽着往回走。

疼的感覺消失了，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媽媽呢？她漂遠了嗎？

我跟着那股惦記，飄向河邊，順着水流往下。

飄了很久，天快亮時，我看到那個塑料大桶被河邊的樹枝卡住了。

幾個婦女正在洗衣服，像是早起幹活的，她們發現了桶裏的媽媽，把她拖上了岸。

看到她身上那件血衣，有人拿出手機打電話。

沒多久，媽媽被抬上了救護車，送去了鎮上的醫院。

外婆很快趕來了，哭得幾乎暈過去，她緊緊抓着媽媽的手，不停地說，“沒事了，媽來了，沒事了……”

媽媽醒過來後，很久不說話，只是看着天花板流淚。

外婆一直陪着她，耐心地哄她吃飯吃藥。

過了幾天，媽媽能下床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警察。

她說話還很虛弱，但條理清晰，說出了那個山坳裏的村子名字，說出了劉老棍、劉老太，還有那些參與買賣和囚禁的人，她說還有一個叫細妹的姑娘，在等着她。

警察很重視，媽媽帶着路，好幾輛警車開進了那個大山坳。

我也跟着去了，村子裏雞飛狗跳。劉老棍和劉老太還想撒潑耍橫，被警察直接銬上了車。

地牢被打開了，裏面又黑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