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寶寶失業了，天台的風有點喧囂
砂鍋見底，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飽腹感帶來的短暫滿足，終究敵不過現實的冰冷。林卷卷和李寶寶癱在油膩的塑料椅子裏，像兩條被海浪拍上岸的鹹魚，滿足地摸着肚子，也摸着對未來深深的無力感。
“唉……” 李寶寶長長地嘆了口氣，那點被螺螄粉激起的元氣似乎又隨着飽嗝消散了。她用筷子無意識地戳着碗裏剩下的幾粒花生米，眼神黯淡下來，聲音也低了幾分，“卷卷，我今天……不是被氣到，是真的失業了。”
“什麼？！” 林卷卷猛地坐直身體，塑料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失業？怎麼回事？那個瓜皮主管真把你開了？”
“嗯。” 李寶寶點點頭，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什麼‘公司戰略調整’，‘優化人員結構’，其實就是看我那個項目沒達到他拍腦袋定的、根本不可能完成的KPI唄。把鍋全甩我頭上，正好省一筆賠償金。” 她越說越氣，聲音帶上了哽咽，“老娘辛辛苦苦加班加點，方案改了又改，最後就換來一句輕飄飄的‘不符合公司未來發展要求’！去他大爺的未來！”
林卷卷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她太懂這種滋味了，被當成一次性耗材用完即棄的屈辱和恐慌。她伸出手，用力握住李寶寶放在桌上的、有些冰涼的手。“寶寶，別難過！那種破公司，那種傻X主管，早走早超生！你能力那麼強，還怕找不到更好的？”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有點虛。今年的就業市場，卷得如同修羅場。
“好工作哪有那麼容易找……” 李寶寶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淚憋回去，“房租、吃飯、水電……哪樣不要錢？我那點可憐的存款，撐不了兩個月。” 現實的冰冷如同兜頭一盆冷水，澆滅了她剛剛升起的那點憤怒的火苗，只剩下對未來深深的迷茫和焦慮。“卷卷，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連個工作都保不住……”
“胡說八道！” 林卷卷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是他們瞎了眼！是他們配不上你李寶寶！失業怎麼了？正好休息一下，調整狀態，咱找個更好的氣死他們！”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信心，“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嗎？有我一口螺螄粉，就少不了你那份腐竹！”
話雖如此，看着李寶寶強忍淚水的樣子，林卷卷心裏也堵得慌。她自己的日子也過得緊巴巴，所謂的“養”，也不過是精神上的支持和不那麼寬裕時的接濟。巨大的無力感籠罩着兩人。夜風從巷口吹進來，帶着一絲涼意，卷起地上的落葉，打着旋兒。
李寶寶抬起頭，望向門外漆黑的夜空，眼神空洞。“卷卷，有時候真想一了百了……站天台邊上吹吹風，想想也挺‘涼快’的。” 她的語氣帶着一種自嘲的絕望。
“呸呸呸！說什麼胡話！” 林卷卷嚇得趕緊拍了她一下，“爲了個破工作至於嗎？天塌下來還有我給你頂着……呃，雖然我個子不高，但咱倆疊羅漢也能頂一會兒！再敢說這種話，我跟你絕交！” 她故作凶狠地瞪着眼。
李寶寶被她的樣子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雖然笑容裏還帶着苦澀。“好啦好啦，知道了。我就是……就是心裏憋得慌，瞎說的。” 她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天台的風再涼快，也沒有咱倆一起嗦粉開心。”
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但失業的陰影如同實質般壓在兩人心頭。林卷卷看着李寶寶失魂落魄的樣子，那個關於“一夜暴富”的白日夢，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卻又如此……誘人。如果夢想能照進現實，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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