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換到一間僻靜客房,剛落座,陸驚風的目光就落在了耿子玉脖頸的傷口上——方才在雅間匆忙應對刺客,竟沒顧上仔細查看。他當即喚來小二取來傷藥,拆開油紙包,指尖捏着藥棉蘸了藥膏,動作不自覺放輕。
“下次再這麼招搖,遲早要把腦袋給丟了。”陸驚風一邊替他擦拭傷口,一邊低聲訓誡,語氣裏滿是後怕。
耿子玉疼得吸了口涼氣,卻還嘴硬:“想要我腦袋,也得先問我這脖子答不答應!嘶——陸兄你輕點!下手這麼重,是想替刺客補刀啊?”
坐在一旁的沈慕白聽着兩人拌嘴,忍不住搖頭輕笑,眼底多了幾分暖意。
“哎喲!瞧我這記性,竟忘了正經事!”耿子玉一拍腦門,連忙側身拉過沈慕白,語氣裏滿是慶幸,“驚風,這位是沈慕白沈兄——方才在樓下,若不是他及時出手相救,你這會兒見到的我,怕是已經暴屍街頭、身首異處了!”說罷轉頭看向沈慕白道“沈兄,這位是陸驚風,錦衣衛千戶,我打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功夫厲害得很!”話沒說完,就被陸驚風伸手按回肩膀,強行擺正身體繼續包扎,他只能撇撇嘴,乖乖坐好。
陸驚風動作麻利地纏好紗布,轉身對着沈慕白躬身作揖,語氣鄭重:“今日多虧沈兄仗義出手,救了子玉性命,在下萬分感激。日後沈兄若有任何需要,盡管去錦衣衛找我,陸某定當盡力相助。”
說罷,他又抬眼看了眼窗外道:“今日時辰不早,便不再多留,我們先告辭了,沈兄請自便。”話音落,他不等耿子玉再說什麼,伸手就拉起人往門外走。
耿子玉被拽得踉蹌幾步,還不忘回頭沖沈慕白擺手,聲音被風帶着飄遠:“沈兄回見!要是想找我喝酒,直接去端王府尋我就成!”
“好。”沈慕白嘴角噙着淺淡笑意應了聲,待二人轉走遠,便獨自落了座。他抬手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輕輕抿了一口,方才那點笑意卻漸漸從眼底褪去,面色也隨着窗外暗沉的天色,慢慢沉了下來。
“你倒會自來熟!那人身份底細一概不知,就敢邀他去府上?”陸驚風越說越氣,語氣裏滿是恨鐵不成鋼的呵斥,攥着耿子玉手臂的力道都重了幾分。
“我看他儀態不俗、氣質高雅,再說了,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耿子玉急忙辯解,想起方才的凶險,又忍不住帶了點悲戚,“驚風你沒瞧見,當時刺客圍着我,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差一點就……”
“打住!”陸驚風冷聲打斷,眉頭擰成一團,“跟你說多少次當心,你偏不聽,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這次的教訓,總該讓你長長記性”
耿子玉立馬換上嬉皮笑臉的模樣,對着他點頭哈腰:“遵命我的陸大侍衛!千戶大人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往後都聽您的。”
陸驚風看着他這副沒正形的樣子,無奈地抬手捂住額頭。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耿子玉的脖頸——白皙的皮膚被紗布纏了一圈,反倒襯得脖頸愈發纖細柔軟,街道旁的燈籠忽明忽暗,光影落在上面,竟透出幾分別樣的柔弱。明明看慣了他張揚跳脫的模樣,此刻心髒卻莫名一緊,呼吸也忍不住滯了半拍。
他下意識地伸手,輕輕牽住耿子玉垂在身側的手臂,指尖觸到對方溫熱的肌膚,又連忙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道:“別磨蹭了,快些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