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黑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池夏,沖她將手裏的玫瑰花遞了過去。
“之前你大一來我們學校表演時,我就記住你了。知道你在南川大學,今年高考我也報考了南川大學。今天你的表演我也看了,非常出彩,學姐,我就是想認識你一下,你收下我的花好不好?”
男生執着地盯着池夏,腳步往前逼去,玫瑰花幾乎要懟到女孩眼前。
濃鬱的香氣縈繞鼻尖。
池夏強忍着想打噴嚏的沖動。
她對花粉過敏。
稍微屏住了呼吸,她禮貌拒絕道:“抱歉,我不收花。”
高中那會,她就到處跟舞團去表演,去年上大學後,接的演出也更多,去過的學校數不勝數,完全不記得面前這個人來自哪個學校。
她不收花,不管誰送,都不收。
“麻煩你先出去,這裏是演出者的專門換衣室,你不能......”進來。
後面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面前男生剛才還顯得靦腆的臉色一刹變的猙獰起來,他死死抓緊手裏的玫瑰花束,嬌豔欲滴的鮮花受到擠壓變形,根莖都快要被擰斷。
“咳——”
玫瑰花香愈發濃鬱,池夏沒忍住,捂着鼻子用力打了個噴嚏。
“學姐,爲什麼不接受我的花?我送過你好多次了,你一次都不接受我的,爲什麼?憑什麼?”
男生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她的難受,只是一股勁兒的想讓她收下自己手裏的花。
“但凡你有演出,我都會給你送花,可你一次都不收!是看不起我嗎?”
“這是最新鮮的玫瑰花,我給它剛噴了一層水,明明這麼好看,你爲什麼不要?”
他皺着眉,另一只手用力抓住了女孩纖細的手腕,想要強迫她接下自己手裏的玫瑰花束。
男生力度很大,手腕處被掐的生疼,一呼一吸間都是花粉的味道,鼻腔不受控制的發癢,難受到連眼眶都滲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放開!”
她用力掙了掙。
卻沒想到,這一下更是刺激到了對方,男生狠狠地將鮮花砸在了地上,鮮豔的花瓣零落一地。
池夏被人推到了換衣間的牆面上。
“學姐,你真是太讓人生氣了!明明你接下我的鮮花就好了,哪怕只有一次,爲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你知不知道,我是爲了你才考南川大學的,不然我父母是要讓我出國讀書的,爲了你我違背了我父母的決定!”
他嘴裏咄咄逼人地質問,池夏眼前陣陣發黑,平日裏她是一點花粉都不能接觸,嚴重時呼吸都會感受到困難。
此時此刻,喉嚨裏像是憋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肉眼可見的,她的脖頸連同小臉全都變成了絳紅色,眼白處的血絲也逐漸攀升。
“我花粉過敏......”
她使出勁兒從喉嚨裏擠出這一句話,下一秒,趁着意識還清醒時,抬腿,給了對面男生襠部一腳。
男生吃痛,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招,抓着她手腕的手鬆了勁。
池夏趁機捂住鼻子往外跑。
“哎,夏夏?”
迎面卻正好撞上一個香軟的懷抱。
池夏不自覺抓緊了對方的胳膊,“虞笑,快幫我把換衣間裏的鮮花丟了。”
再聞下去,她真的要受不了了。
虞笑知道她花粉過敏的事情,當即臉色凝重起來,目光落在掉在地上的玫瑰花上,先扶着她在一邊坐了下來,下一秒飛快跑過去,抱起那一堆鮮花,利落丟到了外面的垃圾桶裏。
又趕緊開了窗戶,風扇換氣。
濃鬱的玫瑰花香味一點點在換衣間散去。
因爲今天要上台演出,虞笑穿的是一雙帶鉚釘的長筒靴,那男生還捂着剛才被踢的地方蹲在地上半天沒站起來。
虞笑走過去,又用力補了一腳。
“你他媽有病吧?人都說了花粉過敏,你有病啊?”
這一腳不輕,男生被踢的側倒在了地上。
“花粉過敏......”
他嘴裏喃喃了幾句,沒想到池夏會對花粉過敏,難怪從來不收大家送的鮮花。
“我不知道。”
他無辜地說。
虞笑看着他這死樣子就來氣,“你不知道就沒錯了?趕緊滾出去!”
男生嘴角囁嚅了兩下,又瞥了眼池夏,女孩還沒有完全緩過來,閉眼靠牆緩緩呼吸着,臉色倒是恢復正常了。
幾秒後,他一句話也沒說,趕緊跑了。
“真他媽是個神經病。”
虞笑罵了句,快步走到池夏身邊,摸了摸她微涼的小手,擔憂說:“要不我送你去醫院?”
“......沒事。”
池夏緩了緩,搖了頭。
多虧了虞笑過來,不然她現在真要進醫院了。
“給你發消息你沒回我,我猜到你表演結束應該是下台換衣服了,所以就找過來了。”
虞笑解釋說:“今晚準備和段哥去酒吧玩,想着帶上你一塊。”
虞笑是Galaxy樂隊的鼓手,池夏是通過段斯禮才認識她的,學校裏也就樂隊的人知道她和段斯禮合租的事情。
“我打電話和段哥說一聲。”
虞笑說着,就要將手機拿出來。
池夏攔住了她的動作,“不用了,我現在沒事了。”
“......行吧。”
見狀,虞笑也沒有再強求,她性格一向隨和,“要我幫你取夾子嗎?”
她衣服後背還有好幾個夾子沒有取,她太瘦了,不然也用不到這麼多夾子。
“謝謝。”
又過了幾分鍾,終於將衣服換好。
許蘊終於回來了,看到虞笑那一刻,許蘊嚇了一大跳,第一反應先是揉了揉眼睛,喃喃說:“我是在做夢吧,不然怎麼能看到Galaxy樂隊的笑笑?”
舞台上,虞笑作爲鼓手,冷面居多,但私底下人如其名很愛笑,粉絲都叫她小名“笑笑”。
“啊啊啊真是笑笑!可不可以和你拍個照!”
確定是本人後,許蘊激動的快說不出話來,腦子裏倒是記得要趕緊拿手機出來拍合照這事。
“OK。”虞笑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和許蘊合了照。
這個時候換衣室外傳來腳步聲,大家都陸陸續續回來了。
虞笑沒再多待,將口罩戴上,和池夏交換了一個眼神,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先走了。
......
南川大學附近有一家特出名的酒吧,叫free time。
周末時刻多得是學生在這處玩,今晚校園內在搞迎新晚會,酒吧也一陣熱火朝天。
Galaxy樂隊一共有四人,虞笑是唯一一個女生。
她慢悠悠晃到free time時,另外幾個人早就到了,鍵盤手遲行簡抽空從牌面裏抬頭看了她一眼,“虞大小姐今天這麼慢?”
這是嫌她半天不來了。
虞笑瞥他,“要你管?”
從學校演出完到現在,一口水也沒喝上,虞笑渴的要死,卡座上也沒水只有啤酒,她招手叫來侍應生,要了一杯白開。
喝了大半杯,才終於舒服了。
遲行簡勾唇:“大小姐渴成這個樣子?”
虞笑家境不錯,偶爾會有點小脾氣,再加上又是樂隊裏年紀最小的那個,遲行簡就給她取了這麼個外號。
“姓遲的,你不要這麼喊我,好討厭。”
虞笑不喜歡,這時她的手邊被推過來另一杯溫水,謝遇白淡聲說:“笑笑,喝水。”
謝遇白是最晚加入Galaxy樂隊的,他是吉他手,虞笑和他不算特別熟,平時除了演出時,兩人很少會碰在一起。
“謝謝。”
她禮貌應了句,也沒喝那杯水。
“行行行,我不這麼喊你了,你說說,剛才去幹嘛了,半天不來。”
遲行簡沒當回事,敷衍地開口。
虞笑不高興地瞪他一眼,人謝遇白都知道給她遞一杯水,偏生他什麼都看不懂,討厭鬼!
她悶聲說:“剛才去找池夏了,本來想叫她一起過來玩,沒想到遇到一個變態,非要送花,她花粉過敏來着,差點出事了!幸虧我去的及時。”
尾音剛落下。
陷在卡座燈光晦暗處的懶怠身影動了動。
段斯禮突然抻長手臂,丟出手中全部的牌,音量壓的很低:“不玩了,沒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