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青銅鈴浸血發出的死亡顫音餘韻尚未完全消散,那來自青銅門後的、更加深沉恐怖的巨響便接踵而至,如同喪鍾敲響在每個人的心頭。

“轟……隆隆……咔嚓……”

那聲音並非持續的轟鳴,而是斷斷續續,夾雜着令人牙酸的重物拖拽聲,以及某種巨大、堅韌之物被強行崩斷時發出的、清脆而可怕的碎裂聲!仿佛有一頭被囚禁了萬古的洪荒巨獸,正在門後瘋狂地掙扎,扯動着束縛它的、粗如殿柱的青銅鎖鏈!

整個山腹空腔隨之劇烈震動起來,這一次,遠非之前陰兵過境或鈴音沖擊時那種細微的顫抖可比!

地面如同篩糠般上下顛簸,左右搖晃!頭頂上方,高遠黑暗的穹頂傳來令人膽寒的、如同冰層開裂般的“咔嚓”聲,大大小小的碎石和積攢了千年的灰塵,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我操!真他媽要塌了!”胖子一個趔趄,差點被晃倒在地,他狼狽地扶住旁邊一塊凸起的岩石,朝着衆人大吼,“快找地方躲躲!別被活埋了!”

吳邪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烈地動晃得東倒西歪,他勉強穩住身形,臉色煞白地望向那扇仿佛在發出痛苦呻吟的青銅巨門:“是門後的東西!它要出來了!剛才鈴鐺的聲音,或者汪家殺手的死,驚動了它!”

張起靈是四人中唯一能在劇烈晃動中保持身形基本穩定的人。他沒有試圖去尋找掩體,而是如同一根定海神針般站在原地,目光死死鎖定着青銅門。他的耳朵微微動着,似乎在極力分辨那門後傳來的、混雜在崩塌巨響中的其他聲音。他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比面對陰兵和汪家殺手時更加嚴峻。

蘇璃雙手受傷,本就站立不穩,在這天搖地動中更是如同狂風中的落葉,直接摔倒在地。掌心傷口傳來的劇痛和眼前這天地傾覆般的恐怖景象,讓她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懼。她甚至能感覺到身下那堅硬的黑色石質地面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細密的裂紋如同蛛網般在地表迅速蔓延!

“躲?往哪兒躲?!”吳邪在搖晃中環顧四周,聲音帶着絕望。這山腹空腔雖然巨大,但除了他們來時的那條棧道(此刻棧道方向也在不斷落下巨石,幾乎被堵死),以及那扇正在發出不祥之聲的青銅門,四周都是光滑陡峭的岩壁,根本無處可藏!

“轟隆——!!!”

一聲更加巨大的、仿佛山崩地裂般的巨響,從青銅門後猛地傳來!伴隨着這聲巨響,整個空間的震動達到了一個頂峰!

只見那扇頂天立地、原本渾然一體的青銅巨門,門扉與門框接壤的縫隙處,竟然肉眼可見地擴大了一絲!雖然只是極其細微的變化,但在那無比巨大的門體上,這一絲縫隙也顯得格外刺眼!

更加濃烈、更加古老、更加令人靈魂戰栗的氣息,如同實質的黑色濃霧般,從那一絲擴大的門縫中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那氣息帶着一種蠻荒的、冰冷的、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惡意!

“門……門縫變大了!”胖子指着青銅門,聲音都變了調。

緊接着,一種新的聲音加入了這毀滅的交響樂。

那是一種低沉的、仿佛無數人在同時囈語、又像是某種龐大存在沉重呼吸的聲音,直接從那門縫中鑽出,無視了物理的距離,響徹在所有人的腦海深處!那聲音模糊不清,卻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蠱惑力和壓迫感,攪得人心神不寧,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試圖鑽入他們的意識!

“捂住耳朵!別聽那聲音!”張起靈厲聲喝道,他自己也微微蹙眉,顯然這直接作用於精神的低語對他也有影響。

吳邪和胖子連忙死死捂住耳朵,但那聲音仿佛無孔不入,依舊能隱約聽到,如同魔音灌腦,讓人煩躁欲嘔。

蘇璃趴在地上,雙手抱頭,那低語聲在她腦中尤爲清晰,甚至帶來一陣陣針扎似的刺痛。她內袋裏的青銅鈴再次傳來灼熱的溫度,手腕上的胎記也隱隱發燙,仿佛在與門後的存在進行着某種對抗和共鳴。

就在這時,張起靈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

他猛地轉身,不再盯着青銅門,而是快步走到蘇璃身邊,一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他的動作依舊穩定,但蘇璃能感覺到他指尖傳來的、不同尋常的力度,顯示着他內心絕非表面那麼平靜。

“走!”張起靈只吐出一個字,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急迫。他拉着蘇璃,朝着來時棧道相反的方向,也就是青銅門一側的岩壁疾奔而去!

“小哥!那邊是死路!”吳邪見狀大驚,那邊除了光滑的岩壁,什麼都沒有!

“跟上!”張起靈頭也不回,聲音斬釘截鐵。

吳邪和胖子雖然不明所以,但對張起靈的信任已經刻入了骨子裏。兩人不再猶豫,咬緊牙關,頂着不斷落下的碎石和劇烈的地動,踉踉蹌蹌地跟了上去。

張起靈拉着蘇璃,在劇烈搖晃的地面上奔跑,速度快得驚人。他仿佛完全不受地動的影響,總能提前預判地面的起伏和落石的位置,帶着蘇璃險之又險地避開。

很快,他們來到了青銅門左側的岩壁下。這裏的震動似乎稍微弱一些,但岩壁本身也在簌簌掉落石屑。

“這裏有什麼?”吳邪氣喘籲籲地跟上來,用手電光掃視着光禿禿的岩壁,除了岩石,什麼都沒有。

張起靈沒有回答,他鬆開蘇璃,伸出那兩根奇長的手指,在看似毫無縫隙的岩壁上快速而仔細地摸索着。他的指尖劃過冰冷的岩石,似乎在感受着某種常人無法察覺的紋理或能量流動。

頭頂,一塊磨盤大小的巨石轟然落下,就砸在他們剛才站立的不遠處,濺起一片碎石煙塵!

“小哥!快點!頂不住了!”胖子一邊揮舞軍工鏟格開飛濺的小石塊,一邊焦急地大喊。

就在這時,張起靈的手指在某處停了下來。那裏看起來和周圍的岩壁沒有任何區別,但他卻毫不猶豫地,將雙指猛地用力,插入了岩石之中!

並非硬生生插入,而是仿佛觸動了某個極其隱蔽的機關!

“咔噠……”

一聲輕微到幾乎被崩塌巨響淹沒的機括聲響起。

緊接着,在吳邪和胖子震驚的目光中,張起靈手指插入的那片岩壁,竟然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露出了一個黑黢黢的、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我靠!還有暗門?!”胖子驚呼。

“別廢話!快進去!”張起靈一把將身邊的蘇璃率先推入洞口,然後對吳邪和胖子喝道。

吳邪和胖子不敢怠慢,立刻魚貫而入。張起靈最後一個閃身進入,就在他進入的瞬間,那扇暗門又無聲無息地迅速合攏,嚴絲合縫,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跡。

幾乎就在暗門合攏的同時,外面傳來了更加恐怖、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響!整個岩壁都在劇烈震顫,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坍塌!

暗門之後,並非通道,而是一個極其狹窄、如同裂縫般的空間,勉強能容納四人緊貼牆壁站立。但就是這狹窄的空間,卻仿佛是一個獨立的安全屋,外間那毀天滅地的震動和巨響,在這裏變得沉悶而遙遠,仿佛隔着一層厚厚的屏障。

黑暗中,只有幾人粗重驚魂的喘息聲,和手電光柱晃動時照亮的一方狹小天地。

裂隙之聲仍在繼續,但至少,他們暫時躲過了被活埋的命運。然而,青銅門後的巨物已然蘇醒,真正的危機,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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