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知道娘不僅膽小，也擔心自己，馬上嚴肅了表情，語氣極爲肯定的說道：“娘，我就是在山裏挖的。你看，我把鐵鍬都挖斷了。”
楊麥香看到靠在門後的那半截鐵鍬，心裏的懷疑打消了一些。
她還想說什麼，秦風再次催促道：“娘，你快嚐嚐。”
楊麥香不再說話，低頭輕輕的喝了一口。
頓時眼睛一亮，不由說道：“好香。”
三個妮子的眼裏早已伸出了無數小手，不斷的咽着口水。
秦風立刻給她們每人滿滿的舀了一碗。
三個妮子卻不動手，而是目光急切的看着楊麥香。
“看我幹什麼？還不謝謝你三哥？”
楊麥香故作生氣的表情說道。
三個妮子立刻異口同聲的說道：“謝謝三哥。”
秦風看着三個妹妹寵溺一笑，說道：“謝什麼？快吃吧。”
三個妮子馬上端起碗，夾起肉送進嘴裏。
“真的香！”
“真好吃！”
二妮三妮異口同聲的說道。
“原來這就是肉的味道，真的太……”
三妮詞窮，沒法表達，索性不再說話，閉着眼睛享受這從未有過的味蕾盛宴。
秦風看着滿臉幸福和滿足的母親和妹妹，想起上輩子她們的苦難，心裏不由發酸。
上輩子，她們真的是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這輩子，就讓我來好好寵你們吧。
大妮看到秦風不動筷子，趕緊說道：“三哥，你也快吃啊。”
“吃，都吃。”
秦風的聲音帶上了淡淡的鼻音，馬上端起碗，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大口咀嚼了起來。
雖然沒有調料，但經過兩個小時的文火慢燉，花生和黃豆的滋味混合着田鼠肉味，即便是在上輩子，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
當，當，當。
悠揚中帶着一絲破音的鍾聲響起。
二妮馬上放下碗說道：“我先去排隊。三妮，你等着拿罐子。”
說着就要往出跑。
秦風一把拉住說道：“別去打那些野菜湯子了，咱們吃烤土豆。”
三妮頓時驚喜不已：“三哥，還有烤土豆？”
秦風拿起柴火棍，剝開草木灰，露出下面一顆顆圓滾滾的土豆。
三個妮子的眼睛立刻瞪圓。
楊麥香卻又開始警惕：“三兒，這個什麼地鬆能從山上挖出來，這些土豆……”
“你別告訴娘，這也是你用錢買來，準備送給白玉蘭的。”
家裏丟了多少錢，她心裏清楚。
能買二十斤土豆就不錯了，絕買不下這麼多。
秦風知道娘會擔心，早想好了應對之策，微笑着說道：“娘，這是我挖地鬆的時候挖出來的。”
“你還不知道，這玩意兒是個賊，專門在地下偷糧食和種子。”
“這些花生和黃豆，也是一塊兒挖出來的。”
“真的？”
楊麥香明顯依舊不相信。
“娘，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楊麥香聽到這話更不相信了。
這個三兒子，可沒少騙她。
秦風這才想起自己當年做的那些事，根本沒信譽可談，只能無奈的說道：“娘，我改了，以後我再不會做那些事了。”
“以後你們也不用去上工，受我大伯的氣了，就在家裏坐着休息，我每天上山挖地鬆養活你們，讓你們每頓都能吃上肉。”
三妮聽到這話，頓時滿臉激動：“哥，咱們真的能每頓都吃肉？”
楊麥香抬手輕輕打了三妮一下：“這傻丫頭，做夢呢？”
不過，她看兒子的眼神卻已經滿是高興。
兒子總算長大了，知道疼自己了。
秦風也不再說什麼。
這些話不是用來說的，而是用來做的。
他從灶坑裏拿出土豆，直接掰開一個遞給母親：“娘，今天也不許吃皮，還得給我吃的飽飽的。”
楊麥香接過來吃了一口，眼眶溼潤了。
這可是兒子第一次憑自己的勞動弄回來的食物。
不管兒子原來多不懂事，有這句話，她這個做當娘的就滿足了。
三個妮子也拿了土豆，就着田鼠肉吃的無比滿足。
三妮吃的太急，噎着了。
秦風趕緊舀了一碗湯遞了過去：“快喝一口順順。別急，這麼多呢，夠咱們吃。”
三妮喝了一口湯，看着秦風說道：“三哥，你真好。”
秦風揉了揉她那枯草似的頭發，表情認真的說道：“三妮，哥原來混蛋，對不起你們。”
“以後，哥會好好疼你們，把你們養的白白胖胖。”
三個妮子看着秦風，眼神裏滿是不敢相信。
原來動輒打罵自己的三哥，竟然給自己道歉了。
三哥真的變好了。
秦風看着三個妹妹的眼神，想着自己原來的混蛋行爲，心裏滿是愧疚，急忙說道：“快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三個妮子對視一眼，都高興的吃了起來。
院子裏響起腳步聲。
“嬸子，怎麼沒讓妮子們去打飯？”
隨着聲音，一個穿着打滿了灰色補丁的黑色粗布衣褲，頭發在後面挽成一個發髻，雖然枯瘦如柴，面色灰黯，但依舊能看出幾分漂亮的二十四五歲女子，提着兩個瓦罐走了進來。
隔壁鄰居，寡婦柳枝。
這是個苦命的女人。
十年前嫁到隔壁楊家，三天後老公帶她回門，還沒到娘家就失足掉下懸崖，摔死了。
楊家寡母聽聞噩耗，一口氣沒上來，也死了。
從此，她被人稱爲掃把星。
要不是新社會不讓迷信，她都有可能被村裏本家人沉潭。
不過，也自此沒人敢娶她，甚至都沒人敢跟她來往，跟比她小七歲的小姑子一起關了門過活。
楊麥香性格溫良，不信那些鬼話，搬到老院子後，跟柳枝關系處的很好。
見她來了趕緊放下碗，迎了出去：“柳枝，快進屋。”
柳枝把一個罐子遞給楊麥香：“我給你們把飯捎回來了。”
說着看了一眼屋裏，低聲問道：“家裏出什麼事了？”
自從吃了大食堂，如果不出什麼大事，沒人不去打飯。
楊麥香看了一眼大門外，壓低聲音說道：“我家三兒在山上挖了些吃的，自己在家裏煮了。快跟我進屋嚐嚐。”
說着拉着柳枝的手，給拉進了屋。
柳枝立刻輕輕一笑，低聲問道：“挖出了什麼？怎麼這麼香？”
突然雙眸一凝，驚聲說道：“燉肉？！”
說完馬上捂住自己的嘴，驚慌的回頭看了一眼大門口，才急切的低聲說道：“嬸子，你就這麼光明正大的燉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