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的手指又抽了一下。
這次比剛才更重，指甲蓋發青，像被凍僵了一樣。鐵蛋盯着那根微微顫動的食指，知道時間不多了。蠱絲正在往心脈鑽，再晚一步，神仙也救不回來。
他站起身，椅子腿在地磚上刮出一聲短響。門口的學生還在，擠成一圈，沒人說話。有人舉着手機，鏡頭對準病床，也有人低頭看表，像是在等什麼人來收場。
“你們要證據？”鐵蛋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鐵皮，“那我就給你們一個沒法反悔的保證。”
沒人接話。
他左手伸進針包，抽出一根銀針，針尖在燈光下閃了一下。
下一秒，針頭猛地扎進自己人中穴！
血“噗”地冒出來，順着唇角往下淌，一滴、兩滴，砸在地磚上發出悶響。有學生“啊”了一聲，往後退了半步。另一個女生抬手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
鐵蛋沒鬆手。
他捏着針尾，讓血繼續流，一邊抬頭掃視門口那一圈人：“我賭命立誓。三針之內，要是救不醒林雪，任由校方開除、法辦、公示無證行醫罪狀——這血，就是我的籤字畫押。”
空氣像是被凍住了。
連走廊通風口吹出來的風都停了。所有人都看着他臉上那道血痕，看着他下巴上不斷匯聚又滴落的紅點。
有個戴眼鏡的男生忽然喊了句：“讓他治！”
聲音不大，但打破了沉默。
旁邊一個人跟着說：“……總比看着她死強。”
又一個聲音：“他剛才真把蠱蟲逼出來了，我親眼看見的。”
議論聲一點點漲起來。有人點頭，有人皺眉，但沒人再攔着。
鐵蛋沒看他們。
他拔出銀針，隨手扔進針包底層，換了一根新的。右手摸了摸左眼，那裏有點發熱，金光在瞳孔深處一閃而過。他閉了下眼，再睜開時，已經鎖定了林雪十宣穴的位置。
走回床邊，他伸手撩起林雪的右手，五指攤開，指尖全是暗青色。他用酒精棉擦了擦她的指尖，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疼她。
第一針，扎進右手中指指尖。
銀針入肉，幾乎沒怎麼用力就到底了。林雪的身體猛地一抖，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哼。鐵蛋左手按住她手腕，防止她抽手，右手迅速拔針。
一滴黑血從針孔裏擠出來，落在床單上，立刻暈開一圈墨跡般的紋路。
圍觀的人群騷動了一下。
鐵蛋沒停。
第二針，左手無名指。針尖剛觸到皮膚，他就感覺到一股陰寒順着針管往上爬。他咬牙頂住，針身一旋，直接刺穿穴位。
林雪整個人弓了起來，像被電流擊中。鐵蛋左手加力，把她按回去，右手拔針，又是一滴黑血滴落。
這次血珠落地沒散開，反而在地磚上縮成一團，微微跳動，像有生命一樣。
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鐵蛋臉色發白，額角冒汗。他已經用了八次能力，右眼太陽穴位置開始一陣陣抽痛。但他知道還差最後一針。
他抬起林雪的左手，食指指尖已經發紫。他用酒精棉擦了擦，針尖對準十宣穴最深的一處節點。
就在他準備下針時，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幾個穿白大褂的老師模樣的人沖了過來，帶頭的是個中年女人，手裏拿着對講機。
“誰在這裏擅自施針？！”她厲聲問。
沒人回答。
她目光掃過地上那幾滴血，又看到鐵蛋手裏的銀針，臉色一沉：“你是哪個班的？馬上放下器械！等會保衛處就到！”
鐵蛋沒理她。
他手指一壓，銀針直刺而下！
林雪身體劇烈一震，喉嚨裏“嗬”了一聲，緊接着，一大口黑血從她嘴裏噴了出來，濺在床單和鐵蛋的衣服上。
那血不是液體，更像是粘稠的膠狀物，落地後還在蠕動，慢慢聚成一條細線，往牆角爬去。
鐵蛋早有準備。
他左手一揚，三根銀針呈品字形釘在地上，正好圍住那團黑血。黑血撞上針陣，發出“滋”的一聲，冒出一股青煙，然後不動了。
屋裏一片死寂。
中年女老師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她身後兩個男老師面面相覷，其中一個悄悄往後退了半步。
鐵蛋緩緩收回手，呼吸有點亂。第九次能力使用，剛剛用完。他感覺腦袋像被人用錘子敲了一下，眼前發黑，耳朵裏嗡嗡作響。
但他站得很穩。
他轉頭看向那幾個老師，聲音低但清楚：“現在，誰還要攔我？”
沒人動。
女老師嘴唇動了動，最終沒說話。她看了看床上還在昏迷的林雪，又看了看地上那團被銀針釘住的黑血，慢慢往後退了一步。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
鐵蛋重新低頭，看向林雪的臉。她的嘴唇還是青的，但指尖顏色已經開始變淡。他伸手探她脈搏，跳得慢，但比剛才有力。
他還得繼續。
他拉開針包，想找根新針。手指剛碰到布料，突然感覺右眼一陣劇痛，像是有根燒紅的鐵絲插進了眼球。
他咬牙撐住，沒蹲下。
左眼還能用，只是視野有點模糊。他憑着記憶摸出一根針，抵在林雪左手小指的十宣穴上。
針尖還沒入肉，門外又傳來動靜。
這次是謝明遠的聲音：“哥！等等！”
鐵蛋沒回頭。
他知道謝明遠來了，也知道他手裏肯定拿着那顆紅藥丸。但現在不能分心。他必須把這一針扎下去，否則前面的所有努力都會白費。
他壓下手指。
銀針緩緩刺入皮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