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站在教室中央,右手夾着一根烏針,左眼金光未散。張彪癱在地上,脖子上的血線蠱已經被釘死,可他還在抖,嘴唇發青,呼吸亂得像斷了線的風箏。
圍觀的學生沒人說話,連喘氣都壓着聲。剛才那三只蠱蟲炸開時的焦臭味還在空氣裏飄,誰也不敢動。
鐵蛋鼻角又滲出血絲,他抬手一抹,指尖沾紅。右眼幾乎看不見東西,眼前發黑,腦袋像被錘子砸過。但他沒坐,也沒靠牆,就那麼站着,盯着張彪。
他知道這還沒完。
連心蠱的鏈子斷了兩個,還剩一個根子在張彪身上。那不是普通的蠱蟲,是母體,是蠱王。不把它逼出來,今晚誰都別想安生。
“都閉嘴。”鐵蛋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清了,“關燈。”
沒人反應。
“我說,關燈!”他猛地一喝,銀針在指間轉了個圈,針尖指向天花板。
角落裏一個戴眼鏡的男生哆嗦了一下,伸手按了開關。
燈滅了。
黑暗瞬間吞掉整個教室。窗外最後一點天光也被暮色吃掉,只剩幾縷微弱的光線從門縫鑽進來。
鐵蛋左眼金光暴漲,視野裏的一切變了模樣。學生的輪廓成了灰影,牆壁像是透明的,而張彪的身體——從尾椎骨開始,一條漆黑如墨的線正緩緩往上爬,直奔“至陽穴”。
就是現在。
他一步跨到張彪背後,烏針脫手而出,精準刺入至陽穴。針尖入肉三分,他立刻運轉手法——三進一退,捻轉九回。
這是“燒山火”,鬼手先生教他的古法針技,能用熱力把深埋體內的毒物逼出。
張彪猛地抽搐,整個人弓起來,像被電流擊中。冷汗順着額頭往下淌,牙關咬得咯咯響。
鐵蛋咬破舌尖,疼痛讓他清醒了一瞬。他不能倒,也不能停。一天九次能力限制早就超了,現在全靠意志撐着。每多用一次邪醫之瞳,腦子就像要裂開,但他必須做完這一針。
烏針開始發燙,透過皮膚傳進脊柱。張彪喉嚨裏發出嗚咽,口鼻滲出血沫。
鐵蛋左手掐住他“廉泉穴”,封住咽喉通道。他看得清楚,那團黑影已經在胸腔震動,準備沖喉而出。
不能再等。
他右手輕挑針尾,內力一震。
“咚!”
一聲悶響從張彪體內傳來,像是有什麼東西破開了肉層,順着食道急速上沖!
鐵蛋鬆開手指的瞬間,一道黑影從張彪嘴裏噴射而出,速度快得帶起一陣風。
他早有準備,右腳猛地抬起,一腳踩下!
“啪!”
黑影被狠狠碾進地板裂縫,發出“滋”的一聲輕響,像是熱水澆在冰面上。焦黑的黏液從縫隙裏滲出,冒着細小的白煙。
鐵蛋抬起腳,低頭看去。
那是一團扭曲的蟲形殘骸,半融不化,肚子裏還能看見密密麻麻的小點——是卵,還沒來得及孵化。
他彎腰撿起一根銀針,挑起那團東西,舉到空中。
“都睜大眼看清楚。”他聲音沙啞,“這叫血線蠱,母體一旦入體,三天內必死。你們現在拍下來,是證據,也是警告。”
有人手抖着舉起手機,閃光燈亮起。
接着第二個,第三個。
咔嚓、咔嚓。
拍照聲接連響起,沒人再想着逃。他們終於明白,剛才那一腳踩下去的不只是蟲子,是命。
張彪趴在地上,渾身溼透,眼神空洞。他慢慢抬起頭,看着鐵蛋,嘴唇哆嗦:“我……我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它在我身體裏……”
鐵蛋沒理他,把烏針收進針包,又從夾層裏摸出一顆墨綠色的藥丸,隨手一甩,藥丸砸在張彪胸口。
“吃下去,還能活。”
張彪愣住,低頭看着那顆藥,手指顫抖地抓起來,塞進嘴裏,幹咽下去。喉嚨一陣火辣,但他沒吐。
幾秒鍾後,他臉色開始回暖,呼吸也平穩了些。他突然雙膝一軟,撲通跪在地上,頭低下去。
“鐵哥……救我……我不想再當狗了……我真的不想了……”
鐵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一句話沒說。
教室裏靜得落針可聞。
過了幾秒,他才開口:“早這麼說,何必遭這份罪?記住,以後別當狗。”
話音落下,沒人動。
然後,不知是誰先開始的,掌聲響了起來。
先是輕輕兩下,接着越來越多。有人低頭鼓掌,有人紅着眼睛拍手,還有人把手機攥得死緊,鏡頭一直對着鐵蛋。
他們不是怕他,是敬他。
這個人,穿着洗得發白的黑衛衣,腳上是舊回力鞋,鼻角流着血,右眼幾乎瞎了,可他就這麼站着,誰都不敢抬頭看他。
鐵蛋沒回應掌聲。他轉身走回林雪身邊,確認她還在安穩睡覺,呼吸均勻,脈搏穩定。他鬆了口氣,靠着牆慢慢滑坐下去,背抵着冰冷的瓷磚。
體力徹底耗盡。
他想站起來,腿卻不聽使喚。鼻血又流了下來,順着他下巴滴在迷彩褲上,暈開一小片紅。
玉墜貼着胸口發燙,耳邊傳來那道沙啞的聲音:“小崽子,幹得不錯。不過下次別逞強,你快撐不住了。”
鐵蛋沒力氣回嘴,只是抬手摸了摸右耳的銀環。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至少現在不能。
林雪還在床上,程教授還在外面盯着,這場局還沒結束。
他靠着牆,一只手垂在身側,銀針還捏在指尖。燈光忽明忽暗,照在他臉上,一半明,一半暗。
學生們的議論聲低了下來,沒人再敢大聲說話。他們看着那個坐着的身影,沒人覺得他弱。
一個外賣兼職的窮學生,一針下去,校霸跪地認錯,蠱王當場踩死。
這不是醫術。
這是神技。
張彪坐在角落,手裏攥着空藥瓶,眼神復雜。他抬頭看向鐵蛋,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都沒說。
有人悄悄把視頻上傳到社交平台,標題寫着:“江醫大驚現活神仙,一針鎮三蠱!”
轉發量開始飆升。
鐵蛋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自己得撐到林雪醒來。
他閉上左眼,喘了口氣。
就在這時,門外走廊傳來腳步聲。
很輕,但節奏穩定。
他猛地睜開眼,左眼金光一閃。
一個人影站在對面窗口,手裏拿着對講機,金絲眼鏡反着光。
是程教授。
他還站在那兒,沒走,也沒進來。
鐵蛋盯着門口,右手慢慢收緊,銀針尖抵住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