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閣的山羊胡修士好不容易從金不來那“十座大殿”的震撼(以及凝神寶玉的誘惑)中緩過神來,臉色鐵青地咳嗽一聲,強行找回威嚴:“肅靜!胡言亂語!仙緣豈是黃白之物可換?下一個!速速測試!”
金不來捧着玉佩,胖臉上滿是委屈和茫然,被家丁連拉帶拽地拖下了台,嘴裏還嘟囔着:“仙長,再考慮考慮啊,十五座也行……”
葉春鳴眼看“鈔能力”路線暫時受阻,而自己那“玄鐵掌心雷”的威脅在真正的修士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山羊胡修士甚至懶得看他一眼,只是揮了揮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就把他撥到了一邊,槍都差點脫手),只能灰溜溜地跟着金不來退到一旁,內心哀嚎:“系統爸爸!你再不醒,你宿主我今天就要撲街了啊!”
測靈儀式繼續進行,氣氛依舊凝重。大多數少年依舊黯然退場,只有零星幾個點亮了微弱光芒,勉強夠得上雜役弟子的門檻。
終於,山羊胡修士的目光掃過人群,落在了那個一直站在人群外圍、仿佛與喧囂隔絕的青衣少年身上。不知爲何,那少年周身的氣息讓他隱隱感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寒意。
“你,”山羊胡修士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上前測試。”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凌霜寒身上。他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對周圍的注視視若無睹,平靜地邁步上台。步履從容,青布衣在微風中紋絲不動,仿佛他不是走向決定命運的測靈石,而是去後院散步。
他伸出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搭在了粗糙的灰白石柱上。
嗡——!
就在他指尖觸碰的刹那!
異變陡生!
那塊沉寂了半天的測靈石,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不再是微弱的光亮,而是如同正午驕陽般刺目耀眼!整個廣場被映照得一片通明,人群發出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更驚人的是,那光芒並非尋常的五彩之色,而是純粹的、冰冷到極致的——冰藍!光芒之中,甚至隱隱有細小的冰晶凝結又瞬間消散,一股凜冽的寒意以測靈石爲中心,迅速擴散開來,離得近的幾個凡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山羊胡修士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臉上淡漠的表情徹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和狂喜,聲音都變了調:“冰……冰靈根?!而且是如此純粹的極品冰靈根!這……這怎麼可能在一個凡俗小鎮?!”
然而,震驚遠未結束!
就在冰藍光芒璀璨到極致時,測靈石內部仿佛有什麼東西被引動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金玉交擊的清越劍鳴,突兀地從石頭內部響起,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緊接着,一道更加凝練、更加銳利、仿佛能刺穿神魂的銀白劍氣虛影,猛地從冰藍光芒中沖天而起!那虛影只有尺許長短,卻凝實無比,散發着斬斷一切、鋒芒畢露的絕世氣息!它在空中一閃而逝,留下一條久久不散的、割裂空氣的冰冷軌跡。
“劍……劍骨!天生劍骨!!”山羊胡修士徹底失態了,眼珠子瞪得溜圓,聲音因爲激動而尖銳到破音,渾身都在微微顫抖,“天佑我流雲閣!天佑我流雲閣啊!竟然是萬中無一、天生契合劍道的劍骨!還是與上品冰靈根共生!絕世奇才!絕世奇才啊!”
整個廣場徹底沸騰了!所有人都被這超出想象的異象驚呆了。上品冰靈根已是傳說,天生劍骨更是只存在於典籍中的神物!如今竟然活生生出現在眼前!
金不來張大了嘴巴,下巴幾乎掉到肚皮上,手裏的玉佩都忘了收起來,小眼睛裏充滿了“我是誰我在哪我在看什麼”的茫然。
葉春鳴也被這陣仗震得夠嗆,但震驚過後,屬於“臥龍”的“不甘人後”和“強行挽尊”心態立刻占據了上風。他捅了捅旁邊石化狀態的金不來,努力壓低聲音,卻難掩語氣裏的羨慕嫉妒恨(以及一絲絲心虛的吹噓):
“嘖……不就是冰靈根加劍骨嘛!有啥了不起的!瞧那老道激動的,跟沒見過世面似的!說不定……說不定我也有!甚至比他還強呢!我這叫深藏不露,懂不懂?我的劍骨肯定更霸道!”
金不來被他一捅,從石化狀態驚醒,聽到葉春鳴這厚顏無恥的發言,小眼睛眨了眨,臉上瞬間浮現出一種“我懂了”的促狹笑容。他立刻配合地、用自以爲很小聲(實則周圍一圈人都能聽見)的洪亮嗓門接茬道:
“對對對!老葉你說得太對了!‘賤骨’!人家凌霜寒那是‘人劍合一’,講究!你葉春鳴嘛……”金不來故意拉長了調子,胖臉上擠眉弄眼,“……你那是‘賤人’!對吧?人至賤則無敵!你這‘賤骨’境界,肯定比他那冷冰冰的‘劍骨’厲害多了!深不可測!深不可測啊!”
“噗嗤……”
“哈哈哈!”
周圍離得近的幾個少年少女,實在沒忍住,爆發出一陣壓抑的低笑聲。就連台上那位狂喜的山羊胡修士,也被這倆活寶的“高論”弄得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差點繃不住嚴肅的表情。
凌霜寒早已收回了手,測靈石的光芒和異象迅速消散,只留下石柱表面一層薄薄的冰霜,以及那一道無形的鋒銳氣息殘留。他仿佛沒聽到金不來的調侃和葉春鳴的吹噓,更沒在意周圍的哄笑和山羊胡修士那熾熱得快要把他融化的目光。他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仿佛剛才引起驚天動地異象的不是他本人。
只是,當金不來那句“賤人對吧”出口時,凌霜寒那琉璃色的眼眸,極其冷淡地掃了台下的“臥龍鳳雛”組合一眼。那眼神,像在看兩個不可回收的垃圾,又帶着一絲“果然如此,無可救藥”的終極宣判。
山羊胡修士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下心中的狂喜和對那兩個活寶的無語。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努力恢復仙風道骨的模樣,但看向凌霜寒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流雲閣未來的擎天巨柱,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熱切和恭敬。
“凌霜寒!”山羊胡修士的聲音帶着抑制不住的激動,“上品冰靈根,天生劍骨!資質……絕世無雙!直接入內門,由閣主親自教導!你且在一旁稍候!”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宣布了這個決定,生怕這絕世璞玉跑了似的。
然後,他才想起還有流程要走,目光勉強轉向葉春鳴和金不來,語氣瞬間恢復了之前的淡漠,甚至帶着點嫌棄:“你們兩個,也上前測試。”
葉春鳴和金不來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忐忑和一絲“死馬當活馬醫”的僥幸。兩人磨磨蹭蹭地走上台。
金不來先把手放了上去。測靈石微弱地亮了一下,混雜着土黃、暗金和一絲微弱的綠色光芒,閃爍不定,光芒黯淡且斑駁。
“金、土、木三靈根,駁雜不純,下下之資。”山羊胡修士眼皮都沒抬,冷漠宣判,“可入外門,做雜役弟子。”
金不來胖臉一垮,但想到好歹能進仙門,而且有凌霜寒這“大腿”和老葉這“狗頭軍師”在,似乎也不算太壞?他自我安慰地嘟囔:“雜役就雜役,雜役也能發光發熱……”
輪到葉春鳴。他深吸一口氣,心中瘋狂默念:“系統!系統爸爸!給點力啊!隨便來個啥靈根都行!別太丟人!” 然後視死如歸地把手按在了冰冷的石頭上。
測靈石再次亮起,光芒同樣微弱且混亂。這次是火紅、水藍,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淡金色光芒交織在一起,像一鍋煮糊了的雜燴湯。
“火、水、金三靈根,同樣駁雜,下下之資。”山羊胡修士的評語如同冰水澆頭,“外門雜役弟子。”
葉春鳴心中哀嘆一聲:“果然……穿越者福利就是沒有福利!” 但臉上卻強行擠出一絲“我早就知道”的淡然,甚至還學着凌霜寒的樣子(自以爲很酷),微微揚了揚下巴。
山羊胡修士不再看他們,目光熱切地轉向凌霜寒,語氣瞬間變得無比溫和,甚至帶着點討好:“凌師侄,事不宜遲,我們這便啓程回宗門吧?” 他恨不得立刻把這寶貝疙瘩送回山門供起來。
凌霜寒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山羊胡修士立刻祭出一柄流光溢彩的飛劍,飛劍迎風而長,懸停在離地三尺處。他示意凌霜寒站上去。凌霜寒步履輕點,穩穩落在劍身前端,青布衣袂飄飛,身姿挺拔如寒鬆,仿佛天生就該御劍凌空。
葉春鳴和金不來與其它人則被另外兩名表情平淡(甚至略帶嫌棄)的流雲閣弟子,像拎小雞一樣,用一股柔和的靈力裹挾着,丟到了後面兩柄明顯樸素許多的飛劍上。金不來嚇得哇哇大叫,死死抱住前面弟子的腰,惹得那弟子一陣皺眉。葉春鳴也臉色發白,努力維持平衡,心中瘋狂吐槽這“敞篷飛劍”的安全系數。
山羊胡修士見凌霜寒站定,立刻掐動法訣。飛劍嗡鳴一聲,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起,瞬間消失在青雲鎮上空。
載着葉春鳴和金不來的飛劍緊隨其後,歪歪扭扭地升空。金不來殺豬般的慘叫和葉春鳴強裝鎮定的碎碎念(“穩住!重心壓低!想象自己在沖浪!”)混合在一起,隨風飄散。
凌霜寒站在最前方的飛劍上,勁風吹拂着他額前的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冷峻的側臉。他微微側目,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後方那兩個在飛劍上手舞足蹈、鬼哭狼嚎的身影,淡琉璃色的眸子裏,那熟悉的、冰冷的厭煩感,似乎更深了一層。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仿佛預見到了未來雞飛狗跳的修仙生涯。
腳下的飛劍,載着一位未來的絕世劍仙和兩個“臥龍鳳雛”,朝着雲霧繚繞、前途未卜(對某人來說是前途多舛)的流雲閣山門,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