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次日的早晨。
陳深抬手遮蔽從窗戶處照射進來的陽光,翻了個身繼續睡覺,他現在不想起床。
昨天已經很小心了,可還是在對方的反抗中被捶了幾拳,當時還不覺得什麼,一晚上過去,倒是有些疼了。
一直在床上墨跡到八點鍾左右,感到腹中飢餓這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打開房門。
早晨的陽光,柔和而溫暖,不似中午時候的炙熱,沒有黃昏晚霞的愜意,而是以一種恰到好處的方式,將這個世界從黑暗中喚醒。
面對着朝陽,陳深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忽的視線微微一凝,院子左側的人兒緩緩朝着自己這邊走來。
今天的她沒有穿着校服,而是一身不太合適的長袖,單薄的球鞋和牛仔褲,整體裝扮樸素甚至有些寒酸。
她並不經常笑,所以總會給人一種拒之千裏之外的冷漠感覺。
陳深愣了一瞬,趕忙轉身關閉房屋門,倉促的穿好衣服後,這才又重新打開了房門。
少女也已經從院子左側,走到了院子中央正對自己的房門口。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還有你是怎麼進來的?”
少女並沒有回答自己的這些問題,而是冷靜的看着自己說道:“我叫林藝,今年十八歲。”
“昨晚上是你打了那個男人,對不對?”
對於這個大叔昨天說的話,清晰浮現在腦海中。
他說:這個城市不大也不小,如果不是故意遇到一個人,那麼想要遇見一個人的幾率實在太小。
他說:他是天上的天使,遇到自己是爲了幫助自己。
昨天聽到他這般說,自己是嗤之以鼻的,因爲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沒有人能幫助自己。
可是昨天她看到那個男人鼻青臉腫吃癟的樣子,她有一點相信了。
聽到林藝的話,陳深下意識往門口方向看了看,卻發現自己院子大門還處於反鎖階段。
“不用看了,那個男人沒有來。”林藝似乎能夠洞察到陳深心中所想,這般說道。
陳深點了點頭收回視線,目光落在林藝身上:“你別打岔,先回答我,你是怎麼我住在這裏的?是怎麼進來的?”
“我住在這裏十八年了,周圍都十分熟悉,這個房子已經空了很久都沒有人租住,結合你昨天說你就租住在這附近,我想你應該就住在這裏。”
陳深笑着看向林藝:“你不怕我是胡說八道?”
“還有你這樣闖進別人家的院子,就不怕被人誤會?”
林藝眼神依舊冷冷的,並沒有因爲陳深的話而出現些許變化。
側頭看向左側院子,似是無形回答了陳深問題。
順着林藝視線看去,院子左側有一個廢棄大缸靠在牆角,如果踩在大缸上,就能很快翻出院子。
“你身手倒是靈巧。”
走回房間,再一次出來時,手中多了一個小板凳。
將板凳遞給林藝,陳深自顧自坐在了台階上:“來找我只是問那個問題嗎?”
林藝直直看着陳深,眼底情緒莫名,隨後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你爲什麼打他?”
說到這裏,目光微微閃躲。
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除冷漠外的情緒,這讓陳深不免有些好奇。
他知曉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也不着急,便這般等待着。
許久之後,林藝淺淺呼出一口氣,正色道:“是不是因爲他打了我,所以你才摸黑揍了他?”
陳深看了看她緊攥衣角的小手,因爲用力已經骨節泛白。
察覺到陳深的目光,林藝默不作聲的鬆開手,側過身體不給他看。
“我如果回答是,你會不會感到很疑惑?”
“我想知道爲什麼?”
林藝眼中的抗拒與冰冷稍稍緩解:“我們明明不認識,你爲什麼要幫助我?”
“是不是覺得我可憐?”
陳深點燃一根香煙笑道:“我不覺得你可憐,只是覺得你的心太重了,這樣不好。”
聽到對方說並不覺得自己可憐,林藝眼神短暫軟了下來,像是冰雪剛開始融化的樣子。
看向陳深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樣,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的疏離。
“至於爲什麼選擇幫助你,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我是上天派來的天使,目的就是爲了幫助你。”
對於林藝的眼神變化,陳深盡收眼底,於是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自己是被世界,是被所有人遺忘的一粒塵埃,雖然自稱天使倒是有些厚臉皮了,但想要幫助她的心,絕對不摻雜一絲虛假。
“我不是什麼都不懂,我也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世界上那麼多人,你偏偏選擇幫助我,我不相信你沒有一丁點目的和企圖。”
說到這裏,林藝輕抿嘴唇,餘光偷偷看了陳深一眼,旋即低垂了眸子:“但我知道自己什麼都沒有,我只有我自己了。”
“如果你幫我殺了他,我就是你的了。”
話音剛落,林藝只覺得腦袋一痛,不由抬手揉了揉腦袋看向陳深。
陳深收回敲她腦袋的手掌,皺眉嚴肅:“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出現這樣的想法。”
“你不是說過會幫我嗎?”可看到陳深眼中的嚴肅以及認真,林藝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直至消失。
“我會幫助你,但不需要你用自己的身體來做交易,你把你自己放在了什麼位置?”
“你如果自己都不在乎自己,還想讓誰來在乎你?”
陳深的語氣很輕,看似沒有生氣,可卻莫名讓林藝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她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大叔。
於是臉上又恢復成了冷冰冰的樣子:“本來就沒有人在乎我。”
“以前沒有,但是現在,此時此刻有了。”
“我想幫助你,並不是想要幫助你殺人,這個世界很大,你的人生也還很長,你明明有無數種選擇,卻唯獨選擇了一個最極端的方式,說實話,在我看來很傻。”
陳深在她身上看到了堅韌與頑強。
她看似冷漠麻木,還時常將自己封閉起來,可那是原生家庭帶給她的苦難,她本質上也是一個受害者。
盡管世界不公,帶給她無數苦難,可她的內心深處仍舊藏着一份善良與溫柔。
自己上一世能活下來,就是最好的證明。
林藝聞言愣愣的看着眼前這個大叔。
他說,他在乎自己,於是他的眼神是那樣的認真。
目光不由變得復雜起來,她真的真的看不懂眼前這個大叔了,他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