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滬市好奇向往的人多了去了，於洋早已經習以爲常。
見梁晟也興致勃勃問着關於滬市的問題，於洋頗爲自豪地挺了下胸膛，嘿嘿笑了下：“也還好，但滬市確實發展得比其他省市好。”
梁晟見於洋樂於回答，也順勢繼續問。
“對了，能跟你打聽個人嗎？你聽說過梁文成嗎？聽我二叔說是你們滬市什麼工廠的副廠長。”
沒想到會從梁晟口中聽到自己認識的人，於洋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你打聽梁副廠長幹嘛？梁文成就是我們機械廠的副廠長。”
機械廠是嗎？
沒想到會這麼巧，竟然是一個廠的。
梁晟心裏冷笑，面上卻是絲毫不露。
“你剛才也知道我也姓梁，梁文成是我家親戚，聽我二叔說他在滬市當上副廠長了，就想打聽問問看是哪個廠的，誰知道這麼巧正好是你們廠的。”
“能在滬市當上副廠長，他是不是很厲害啊？”
“額......”
於洋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廠裏的人都傳說梁副廠長是靠着媳婦娘家的關系才坐上副廠長的位置。
現在梁晟問他梁文成厲不厲害，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梁晟見於洋一臉欲言又止，便笑着擺了擺手。
“不能說？那也沒事，我就是隨口問問。”
“過段時間我準備去投奔這滬市的廠長親戚，還想說能提前問問這親戚爲人如何呢。”
這一次，於洋沒來得及說話，聶戎陽先一步開口。
“我沒聽梁副廠長說過在這邊有什麼親戚。”
梁晟一點都不驚訝。
反而輕笑了一聲：“那梁文成的人品還真不咋樣，自己富貴了就開始忘本了。”
話雖然是笑着說的，但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把於洋和李強都嚇得不敢說話了。
聶戎陽倒是跟着笑了一下，然後就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機器上，繼續當啞巴了。
最後還是梁晟回歸了工作模式。
“滬市太遠了，應急的方法行不通，亂來的話很可能會把馬達直接燒壞，你們看哪裏有適配的碳刷，自己去買或者叫人寄過來吧。”
說完就跟李強打了聲招呼，自己找了安靜的地方，拿出報紙開始看起來。
只是才把報紙攤開，梁晟像是想起了什麼。
“對了，你們回滬市之後也可以幫我問候一下梁副廠長，就說我很快就去找他了。”
於洋看着梁晟朝自己露出的標準的微笑，不由覺得背脊一涼。
這感覺，跟領導看他時一模一樣！
於洋不知怎麼，下意識轉頭看領導。
“領導，這......”
此時，聶戎陽的狐狸眼微眯着，似乎在想着什麼。
被於洋叫喚了一聲，他才笑望着於洋問：“怎麼了？”
於洋連連搖頭。
從廠長任職到現在，他也做了半年的廠長秘書。
廠長雖說面上看着斯斯文文，平易近人，可不知怎的，他總感覺領導笑着跟梁晟笑着一樣恐怖。
於洋抖了抖身上的汗毛。
他還是乖乖做好自己的事吧，兩個都是不能隨便惹的人。
......
有了解決辦法，於洋也沒空管其他的，跟聶戎陽報告了一聲就趕緊去聯系人把適配的碳刷送過來。
後續的事情於洋已經去處理，聶戎陽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到處溜達。
修理點不大，就前面一個門面，後面是一個大棚，棚裏停了兩輛等着修理的拖拉機。
這條件，只有兩個字能形容，簡陋。
可就在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縣城，這麼個不起眼的修理點，卻有一台挺有意思的機器。
聶戎陽不動聲色地走到一輛拖拉機跟前。
李強此時正對着拖拉機敲敲打打。
另一個有趣的現象也出現了。
這修理點的工人技術水平似乎都不錯，這個技術水平，至少能跟不那麼落後的市區修理點的工人比上一比。
見聶戎陽站着看自己修車，李強有點不好意思，回頭問聶戎陽有啥事。
倒不是怕聶戎陽偷學什麼技術。
都開得上汽車的人，哪能稀罕他這修拖拉機的技術。
就是被看得不自在。
聶戎陽搖頭表示沒事。
然後隨手朝角落放着的櫃子一指。
“剛才梁同志用的那個機器，我看着挺有意思的，那機器是你們自己做的吧？”
那機器用完之後，就被李強收進了櫃子，看得出來李強很寶貝那機器。
說到這個，李強眉頭都舒展開了。
“可不是自己做的！別看這機子看着不咋樣，好用着呢，小梁搞這個機子搞了差不多一年。”
說着，李強往梁晟的方向看了一眼，聲音壓低了些。
“要不是後面她得輟學回家照顧病重的奶奶，這機子肯定比現在好看。”
得知機器是梁晟改裝的，聶戎陽有點意外卻又不是很驚訝。
他也跟李強一樣，回頭掃了眼角落裏安靜翻看着報紙的女孩。
女孩閱讀的速度很快。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把一天份的報紙放到一邊，現在看的是另一天的了。
因爲家人病重需要照顧，所以輟學了嗎？
他沒興趣過問別人的家事，只是隨口說了句：“那挺可惜的。”
李強也連連點頭，強烈表示着認同。
“我也不怕你笑話，我覺着小梁就是天才！”
像是怕聶戎陽懷疑自己的話，李強眉飛色舞地解釋：“你都不知道，她來我們這兒的時候才十三歲，那機子就是那時候搞出來的，真論起來，我們這兒好些人都得叫小梁一聲師傅呢。”
從李強激動得有些顛倒地語句中，聶戎陽拼湊出了重點。
第一，梁晟技術很好。
第二，機器是梁晟十三歲做出來，只是來不及繼續優化就輟學回家了。
這麼一看，倒是個好苗子。
聶戎陽再次轉頭看向角落裏的女孩，不禁想起剛才的事。
他是部隊出身，專門學過偵查。
梁晟在檢查車輛的時候，有過極短時間的怔愣。
那個短暫的怔愣，她看的地方正是車牌的位置，她知道他們是從滬市來的。
那時候的車牌
後面梁晟提出解決方法後，狀似無意地問起他們目的地。
實則是在引導於洋。
在於洋說他們的目的地是滬市時，梁晟低頭的動作應該是掩飾自己目的達成的喜悅。
因此，他立時把梁晟列爲危險人物。
可誰知，小姑娘倒是個狂的。
還讓於洋幫忙問候梁文成，這不是明目張膽的挑釁嗎？
也不知道梁文成是怎麼跟這小姑娘結上仇的，只是看小姑娘這架勢，應該很快就會找上門。
對此，聶戎陽絲毫沒有要插手的打算。
只要不波及工廠利益。
私人恩怨，與他無關。
......
或許是聶戎陽看得太久，梁晟像是感覺到危險一般抬起頭，正好對上了那金絲眼鏡下的狐狸眼。
男人看着斯文，梁晟卻不覺得他斯文。
那身姿，分明是軍人才有的。
外出能配備汽車，還有一個隨行的下屬，不知道這男人在機械廠是什麼身份。
總覺得他會是個簡單的人物。
希望等她跟梁文成對上的時候，這男人不在對局其中。
梁晟收回心思，重新專注到手中的報紙上。
她閱讀的速度不慢。
可要看完近一個月的報紙，也足足花了四個多小時。
看完後她也顧不得別的，從包裏拿出紙筆，開始奮筆疾書寫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