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對乘警低聲商量:“同志,這些都是響應號召的知識青年,您看這事能不能......”
很顯然,王幹事就是想要內部解決。
乘警立馬會意,這年頭,年輕人打架鬥毆是常有的事。
既然沒出什麼事情,他也樂得清閒。
簡單訓斥幾句後,便轉身離開了。
王幹事剛鬆了口氣,突然感覺褲腿一緊。
低頭看去,只見一個鼻青臉腫、涕淚橫流的“怪物“正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
“領導!”
“領導!您可要爲我做主啊啊!”那人哭嚎道。
王幹事好半天才認出來是李百利。
而王幹事勃然大怒,“這像什麼話!誰幹的?”
他原本以爲這趟護送知青下鄉的差事再簡單不過,誰曾想會鬧出這樣的亂子。
姜佑寧從容上前,“領導你好,咱們見過?”
王幹事定睛一看,頓時眉開眼笑,“見過,見過,白天的時候咱們不還是打招呼了嗎?還有那天在知青辦,趙主任!”
他清楚地記得,那天趙主任親自帶着這個姑娘跑業務。
聽說趙主任的侄女沒找到工作下鄉了!
不是親戚,其他人能讓趙主任這麼上心?
絕對是眼前的這位沒跑了!
一旁的李百利看到如此兩人熟絡,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王幹事和顏悅色地詢問道,“姜佑寧同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隨後,姜佑寧也是立刻將事情娓娓道來,當然,也免不了一番添油加醋。
王幹事聽完後大怒,“什麼,你欺負人家女同志?”
話音未落,抬腿就是一腳。
李百利狼狽辯解,“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啊!是姜佑寧先罵我,我才想教訓教訓她的...”
“你還敢動手!”王幹事厲聲打斷,“活該被打!”
姜佑寧一臉無辜,“我沒罵人啊!我就是看大家有些無聊,在給他們講故事解悶呢!”
隨後更是意有所指地補充着,“可能是李百利同志,不小心對號入座了吧。”
衆人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對啊,姜佑寧同志確實在給我們講故事。“
“誰知道他突然就動手打人!”
“我們這是在保護女同志!我們沒錯!”
李百利渾身發抖,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舟舟,舟舟,你幫我說句話啊!”
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陳玉舟厭惡地別過臉,“事情我都清楚。你之前就對姜佑寧同志出言不遜,現在趕緊給她道歉!”
王幹事聞言立即命令,“馬上道歉!”
其他知青也齊聲高喊:
“道歉!”
“道歉!”
“道歉!”
聲浪一波高過一波,在車廂裏回蕩。
眼看自己惹了衆怒,李百利無力地垂下手,胸中翻涌萬般不甘,卻也只能咬牙認栽。
“對不起!”
姜佑寧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搖了搖,將那個扎着麻花辮的姑娘拉到李百利面前。
“你應該朝着這位同志道歉!誠懇一點!”
李百利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對不起,這位同志!”
麻花辮姑娘還是氣鼓鼓的。
姜佑寧反而開始勸慰,“我還是那句話!人不和……掰腕子!”
這話引得車廂裏爆發出一陣哄笑,王幹事雖然不明就裏,但是也跟着咧開了嘴。
屈辱,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李百利的心髒。
李百利低垂的頭顱掩蓋着扭曲的面容,餘光瞥見陳玉舟冷漠的側臉,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眼見矛盾平息,王幹事整了整衣領準備離開。作爲出差幹部,知青辦給他安排了硬臥票。
他剛走到車廂連接處,姜佑寧就追了上來,硬塞給他一小包滷肉。
王幹事假意推辭幾下,最終還是笑眯眯地收下。
而李百利這邊,即便他坐回座位,同排的知青們也寧可擠在過道上,都不願與他同坐。
衆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如同躲避一尊瘟神。
畢竟誰願意和一個在身後說你壞話,隨時隨地在心中嘟囔你的家夥交朋友呢!
而姜佑寧給的滷肉也在剛才的混亂中消失了,爲此,李百利又生了一肚子悶氣。
接下來的旅程裏,他徹底被所有人孤立。
不甘心的李百利又去找王幹事理論。
而王幹事對此只有一句,“有時候要多想想是不是自己的問題。爲什麼大家不孤立別人,偏偏孤立你呢?”
爲此,李百利帶着滿腹怨氣,度過了這一天一夜的火車旅程。
當廣播裏響起到站提示時,姜佑寧利落地收拾好行李,甚至還幫着陳玉舟拿起兩個沉重的包袱。
在其他知青此起彼伏的告別聲和“記得寫信”的囑托下,兩人下了火車。
盤龍站,實際上是個不起眼的小站點,灰撲撲的站牌在寒風中矗立。
這其實是個爲了火車補充水和煤炭的臨時站點。
遠處的山巒如盤龍般蜿蜒起伏,遼闊的天空下,廣袤的黑土地一望無際。
姜佑寧用力的伸了伸腿,雖然只有一天一夜,但長時間的久坐還是讓她的小腿感受到幾分腫脹。
陳玉舟呵出一口氣,搓了搓手,“姜佑寧同志,這裏好像比京城冷啊!”
姜佑寧也緊了緊衣領,“正常。這地方比京城那邊要冷的早。”
兩人聊着,走着,突然被狠狠的撞了個趔趄。
甚至陳玉舟身上的包袱都被撞掉在了月台上。
“讓開,讓開!”。
李百利粗聲粗氣地嚷着,明明月台上空蕩蕩的,他卻偏要從兩人中間擠過去。
姜佑寧頓時眉毛一挑,“呦,王八過道,統統讓道!”
李百利猛地刹住腳步,“你說什麼?!”
姜佑寧不緊不慢地又補了一句,“王八回頭,必有緣故!”
李百利氣得臉色發青,已經不想和她理論,剛要邁步。
“王八邁步,誰都別動!”
僵在原地。
“王八趴窩,誰也別摸!”
這下李百利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整張臉漲得通紅。
姜佑寧還不忘火上澆油,“怎麼着?王八曬背,翻不過身了?”
在無比的羞惱中,李百利逃也似的逃跑了。
陳玉舟已經笑得直不起腰,扶着柱子直跺腳,“哎喲...姜佑寧同志...你這張嘴...可真要命...”
姜佑寧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那是,別人都說,毒蛇咬我嘴一口都得倒沫子!”
“不行了...真不行了...”陳玉舟捂着笑疼的肚子,眼淚都出來了,“你等等...讓我喘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