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城西區的舊貨市場，與其說是市場，不如說是一片由老舊棚戶區和臨時攤位組成的雜亂區域。空氣中彌漫着塵土、鐵鏽、廉價香料和食物混雜的怪異氣味，人流熙攘，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
海坤換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運動服，戴着一頂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混在人群中，看似隨意地閒逛，實則全身感官都已提升到極致。
煉氣期二層的靈力在體內緩緩流轉，強化着他的五感。他能聽到遠處攤位老板低聲的抱怨，能嗅到不同攤位上傳來的各種微弱氣味，更能隱約感知到人群中幾股不同於常人的氣息波動——有的氣血旺盛如小火爐，應該是練外家功夫的；有的氣息陰冷隱晦，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氣。
“果然在這裏。”海坤心中凜然，林清雪的消息沒錯。他不動聲色地調整方向，朝着那幾股陰冷氣息所在的區域靠近。
在一個賣各種仿古工藝品和舊書的攤位前，他看到了目標。
正是那晚交過手的黑衣男子，此刻他換了一件灰色的夾克，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神中的凶戾並未減少。他身邊還站着一個身材矮壯、穿着背心、露出滿是刺青胳膊的男子，這人氣息更加渾厚暴烈，眼神掃視周圍帶着毫不掩飾的貪婪，實力似乎比黑衣男子還要強上一線，約在煉氣期二層巔峰。
兩人正拿着一個看起來鏽跡斑斑的青銅小鼎，低聲交談着。
“……確定是這東西？感覺靈氣弱得幾乎沒有了。”矮壯男子甕聲甕氣地說道，語氣有些不耐。
“不會錯，王哥。”黑衣男子，也就是李三，肯定道，“我修煉的化血功對氣血和靈物感應最是敏銳，這鼎雖然靈氣近乎消散，但內壁殘留的‘藥性’很特殊，絕對是古代方士或者修行者用過的東西。說不定裏面就藏着什麼秘密。”
被稱爲王哥的矮壯男子掂量了一下小鼎，撇撇嘴：“就算有用，也廢了大半。老板，這破鼎怎麼賣？”
攤主是個精瘦的中年人，眼皮都沒抬：“三千，不二價。”
“三千？你怎麼不去搶！”王哥眼睛一瞪，身上那股凶悍的氣息下意識泄露出一絲，嚇得攤主一個哆嗦。
海坤在一旁假裝翻看舊書，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古代方士用過的鼎？殘留藥性？”他心中一動，嚐試用系統進行解析。
【指令：解析目標青銅小鼎。】
【解析中……解析完成。】
【目標：青銅藥鼎（殘破）】
【材質：普通青銅合金，摻雜微量未知金屬。】
【狀態：靈氣散失99.8%，內部銘文磨損嚴重，無法自行匯聚靈氣。內壁殘留微量‘清心草’、‘凝血花’藥性沉澱，已無藥用價值。】
【價值評估：極低。蘊含歷史信息，無實際修煉價值。】
果然是個廢品。海坤暗忖，這血煞門弟子的感應倒是沒錯，可惜東西已經沒什麼用了。他正欲離開，目光掃過攤位角落一堆雜亂無章的小物件時，忽然停住了。
在那堆鏽蝕的銅錢、斷裂的玉簪、看不出原貌的木雕中間，有一塊巴掌大小、灰撲撲、邊緣殘缺不全的圓形玉璧。玉質看起來十分渾濁，毫無光澤，上面沾滿了泥土和污垢，毫不起眼。
然而，就在海坤目光觸及這塊玉璧的瞬間，他丹田內的靈力竟然微微悸動了一下！一種極其微弱的、若有若無的吸引力，從玉璧方向傳來！
“嗯？”海坤心中一震。能讓他的靈力產生感應，這東西絕不普通！
他立刻集中精神，對那塊玉璧下達了解析指令。
【指令：解析目標玉璧。】
【解析中……解析完成。】
【目標：聚靈玉璧（嚴重受損）】
【材質：劣質岫玉（載體），內部蘊含微型‘聚靈’陣紋（殘破度87%）。】
【狀態：陣紋破損嚴重，聚靈效率僅爲完整狀態的0.3%，且極不穩定。目前正以極緩慢速度吸納周圍微薄靈氣，內部儲存微量無屬性純淨靈氣。】
【價值評估：低。可作爲低效聚靈陣基或一次性靈氣補充源。內部儲存靈氣約相當於宿主三日苦修。是否吸收？】
聚靈玉璧！雖然嚴重受損，效率低下，但內部竟然儲存着相當於他三日苦修的靈氣！而且，它還在持續不斷地、哪怕效率極低地吸納着周圍空氣中稀薄的靈氣！
這才是真正的寶貝！比起那個已經廢掉的藥鼎，這塊看似廢石的玉璧，對他而言價值巨大！不僅可以直接補充靈力，更重要的是，它證明了“聚靈陣紋”這種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如果將來能修復，或者從中參悟出一點聚靈陣的奧秘……
海坤強壓下心中的激動，面上不動聲色，繼續翻看着手中的舊書，仿佛對那玉璧毫無興趣。他不能引起旁邊那兩個血煞門弟子的注意。
攤主和王哥的討價還價似乎陷入了僵局。
“五百！最多五百！愛賣不賣！”王哥不耐煩地吼道，氣勢逼人。
攤主似乎被嚇住了，猶豫了一下，正要點頭。就在這時，海坤看似隨意地放下手中的舊書，走到攤位前，指着那堆雜物，用略帶好奇的語氣問道：“老板，這些老東西怎麼賣？”
攤主正心煩，沒好氣地道：“那一堆都是搭頭，看上哪個，五十一個拿走！”
海坤心中暗喜，表面卻皺了皺眉，在那堆雜物裏扒拉了幾下，先是拿起一個看起來稍微完整點的銅煙嘴，看了看又放下，然後又拿起那塊灰撲撲的玉璧，在手裏掂了掂，故作嫌棄：“這破石頭也是五十？十塊賣不賣？”
攤主正要發作，旁邊的王哥卻嗤笑一聲：“小子，眼光不錯啊，專挑破爛。”他顯然沒看出玉璧的異常，只當海坤是個想撿漏的外行。
李三倒是多看了海坤一眼，覺得這身影似乎有點眼熟，但海坤刻意改變了站姿和氣息，加上帽檐遮擋，他一時也沒認出來。
海坤懶得理會他們的嘲諷，繼續跟攤主磨價：“老板，就十塊吧，我看着這石頭形狀還行，拿回去墊花盆。”
攤主似乎不想再糾纏，揮揮手：“行行行，十塊就十塊，拿走！”
海坤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爽快地掏出十塊錢遞給攤主，將那塊灰撲撲的玉璧揣進兜裏，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他這番表現，完全符合一個撿小便宜的外行形象，成功騙過了攤主和那兩個血煞門弟子。
然而，就在海坤走出十幾米遠，即將融入人群時，身後的李三猛地身體一震，死死盯着海坤的背影，尤其是他走路的姿態和那瞬間流露出的、一絲極難察覺的沉穩氣息。
“等等！”李三突然低喝一聲，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王哥！那小子……那晚偷襲我的就是他！”
王哥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哦？就是那個壞了你好事，還讓你受傷的小子？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追！”
兩人也顧不上那個破鼎了，立刻撥開人群，朝着海坤離開的方向快速追去！
海坤在李三低喝出聲的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體內靈力瞬間加速運轉，腳步不停，反而加快速度，向着市場更深處、人員更復雜的地方鑽去。
“想跑？”王哥獰笑一聲，雖然體型壯碩，但速度極快，如同蠻牛沖撞般在人群中擠開一條路，死死咬着海坤的背影。李三緊隨其後。
一場突如其來的追逐，在這喧鬧的舊貨市場中展開！
海坤心念電轉，不能往人少的地方跑，那樣更容易被合圍。必須利用復雜的地形和人群擺脫他們，或者……找個機會，試試煉氣二層的力量！
他拐進一條堆滿廢棄紙箱和雜物的狹窄小巷，身形靈活地在障礙物間穿梭。
王哥和李三緊隨而至，見巷子狹窄，兩人對視一眼，速度更快了幾分。
“小子，給老子站住！”王哥怒吼一聲，腳下發力，猛地一個前撲，右手五指成爪，帶着一股腥風，直接抓向海坤的後心！這一爪若是抓實，足以開碑裂石！
感受到身後襲來的惡風，海坤知道不能再躲了！
他猛地停步轉身，體內靈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起來，煉氣期二層的力量全面爆發！他沒有選擇硬碰硬，而是腳下步伐一錯，身體以一個極其巧妙的角度側滑，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凌厲的一爪。
同時，他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將凝聚了全身近半靈力的一擊，化作一道無形無質、卻凝練無比的指風，直刺王哥因前撲而暴露出的腋下要害！這一下，他將對靈力的精細操控運用到了極致，力求一擊奏效！
“嗤！”
一聲輕微的、如同氣球被刺破的聲音響起。
王哥前沖的勢頭猛地一滯，臉上猙獰的表情瞬間凝固，轉而變成難以置信的痛苦和驚駭！他感覺腋下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仿佛有一根燒紅的鐵釘刺入了他的經脈，原本奔騰的氣血和血煞之力驟然紊亂，半邊身子都麻了！
“呃啊！”他慘叫一聲，龐大的身軀失去平衡，踉蹌着撞向旁邊的雜物堆，譁啦啦撞倒一片。
“王哥！”李三大驚失色，他沒想到海坤不僅速度奇快，反擊竟然如此凌厲刁鑽！他不敢怠慢，身上血光一閃，化血功全力運轉，雙爪泛起血光，如同兩條毒蛇，一上一下分襲海坤的面門和小腹！
有了與王哥交手的經驗，海坤面對實力稍弱的李三更加從容。他腳下步伐靈動，如同穿花蝴蝶，再次避開對方的猛攻。同時，他之前一直在暗中練習的控火技巧下意識施展出來！
只見他左手虛握，那簇經過優化的、穩定的橘黃色小火苗瞬間在掌心浮現，雖然依舊不大，但光芒內斂，熱度集中！他沒有將其射出，而是趁着李三一爪落空、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瞬間，將掌心的火苗猛地按向了李三揮出的手臂！
“噗！”
火苗與蘊含血煞之力的手臂接觸，發出一聲輕微的爆鳴！那血煞之氣仿佛成了最好的燃料，火苗瞬間暴漲，沿着李三的手臂蔓延而上！
“什麼？！火系異能？！”李三嚇得魂飛魄散，瘋狂催動化血功想撲滅火焰，但那火焰異常頑固，灼燒着他的血煞之氣，帶來一陣陣深入骨髓的劇痛！
海坤得勢不饒人，腳下一點，身體騰空而起，一記凌厲的鞭腿，如同鐵鞭般狠狠抽在李三的胸膛上！
“嘭！”
李三如同斷線的風箏，被踹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牆壁上，噴出一口鮮血，手臂上的火焰才漸漸熄滅，但整條手臂已是焦黑一片，慘不忍睹。
從被追到反擊，再到瞬間重創兩名實力不弱的血煞門弟子，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十幾秒！
海坤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看着倒地不起的兩人，眼神冰冷。他沒有下殺手，不是心軟，而是不想在鬧市區惹上人命官司。
他走到勉強掙扎着想要爬起來的王哥面前，蹲下身，低聲道：“回去告訴你們的人，這大學城，不是你們可以隨意撒野的地方。再讓我碰到，廢的可就不只是一條胳膊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讓王哥和李三都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說完，海坤不再停留，身形一閃，迅速消失在小巷的另一端。
確認安全後，他感受着體內消耗過半但澎湃涌動的靈力，以及懷中那塊微微發熱的聚靈玉璧，嘴角終於勾起一抹弧度。
這一戰，不僅檢驗了實力，獲得了寶貝，更初步立下了威名。
“血煞門……這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但他心中並無畏懼，只有一股銳意進取的豪情。
他的修仙之路，當如此玉，於塵埃中綻放光華，於逆境中匯聚靈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