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桂蘭被葉蓁蓁幾句話堵得氣血翻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她猛地轉身，沖進了旁邊的廚房。
她一把掀開鍋蓋，鐵鍋裏空空蕩蕩，只剩下一點面湯底子黏在鍋壁上，連一根多餘的面條都沒有。
她還不死心，又手忙腳亂地去翻旁邊的碗櫃、菜籃子，可結果注定讓她絕望。
除了幾個幹癟的土豆和半袋粗糧面，哪裏還有半點白面和雞蛋的影子？
葉蓁蓁那個殺千刀的！竟然真的一口都沒給他們留！
吳桂蘭只覺得一股惡氣直沖頭頂，眼前都發黑了。
她猛地摔上碗櫃門，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葉、蓁、蓁！”
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嘶啞，
“你夠狠！我攢了那麼久的白面和雞蛋，被你一頓就糟蹋光了，我跟你沒完！”
葉蓁蓁迎着她恨不得吃人的目光，緩緩站起身，語氣甚至帶上了幾分“關切”：
“大嫂，找着什麼了嗎？你是不是別的地方，還藏得有好東西……”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吳桂蘭的怒火！
她猛地調轉方向，像頭發瘋的母獅子一樣，撲向一直縮在角落，試圖降低存在感的葉建國，指甲狠狠掐進他的胳膊。
“葉建國！你看看！你看看你好妹子是怎麼對我的！”
她聲音淒厲，帶着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絕望，
“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在你們老葉家當牛做馬這麼多年，生兒育女，伺候一大家子，到頭來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還要被個小姑子這樣作踐！”
葉建國疼得齜牙咧嘴，又不敢用力掙脫，只能連聲勸道：
“桂蘭，桂蘭你消消氣，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我跟你們家沒什麼好說的！”
吳桂蘭猛地甩開他，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一半是氣的，一半是借題發揮的委屈，
“我受夠了！真受夠了！你們一家子合起夥來欺負我！葉建國，我告訴你，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她喘着粗氣，目光掃過面無表情的葉蓁蓁，又瞪向一臉無奈的葉父葉母，最後死死釘在葉建國臉上：
“離婚！我要跟你離婚！我現在就回娘家！這爛攤子你們自己收拾去吧！”
說完，她一把拽過還在嘬面條葉大寶，哭天搶地地就往門外沖：
“大寶，我們走！這狠心的家不要我們了，媽帶你討飯去！”
葉建國頓時慌了神，下意識就要去攔：
“桂蘭！你別……別瞎說！離什麼婚啊！爸，媽，你看這……”
葉父猛地放下筷子，臉色鐵青。
葉母也急了，趕緊站起身想去拉兒媳孫子：“桂蘭！桂蘭你別說氣話！都是一家人……”
堂屋裏瞬間亂成一團，哭喊聲、勸阻聲、拉扯聲響成一片。
而這場混亂的始作俑者葉蓁蓁，卻依舊穩穩地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這場鬧劇。
她甚至微微挑了下眉梢，仿佛在說：這就受不了了？剛才不是挺厲害的嗎？這才哪兒到哪兒。
吳桂蘭猛地停下腳步，一把甩開葉建國試圖拉扯的手，轉過身，血紅的眼睛像淬了毒一樣死死釘在葉蓁蓁身上。
她目光掃過試圖勸解的葉父葉母，最後落在自己丈夫臉上，斬釘截鐵地扔出了最後通牒：
“葉建國！你今天給我聽清楚了！這個家，有她葉蓁蓁就沒我吳桂蘭！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你們不是都護着她嗎？不是寧可餓着我和你兒子也要緊着她先吃嗎？
行！我走！我帶着大寶回娘家！你們就守着你們這金貴的老閨女過去吧！”
“你們要是還想這個家有點消停日子過，”
她猛地提高音量，手指幾乎要戳到葉蓁蓁的臉上，
“就趕緊把她給我嫁出去！嫁到杜家！嫁到王家李家隨便什麼人家！
反正別再讓我在這個家看到她！”
“否則——”吳桂蘭拽緊了哇哇大哭的葉大寶，
“否則咱倆就散夥！我看沒了我和大寶，你們這一家子怎麼過！”
這話如同一聲炸雷，劈得葉建國面色慘白，葉父猛地抬起頭，連一直和稀泥的葉母都徹底慌了神。
“桂蘭！你這說的什麼胡話！”葉母急得聲音都帶了哭腔。
“桂蘭，別鬧了……”葉建國徒勞地想去拉她。
而站在風暴中心的葉蓁蓁，終於動了。
她向前邁了一步，目光平靜地迎上吳桂蘭，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視線。
“大嫂，”她的聲音清晰而平穩，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這話，可是你說的。”
吳桂蘭被她這平靜無波的態度噎得一怔，隨即更加暴怒：
“是我說的又怎麼樣？！葉蓁蓁，你別給我裝模作樣！這個家容不下……”
“容不下誰，不是大嫂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葉蓁蓁淡淡打斷她，目光卻轉向了臉色鐵青的葉父和手足無措的葉母，“爸，媽，大哥，你們都聽見了。”
她往前又走了一步，視線重新落回吳桂蘭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上，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探討的意味：
“大嫂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非要我在這個家裏和她之間做個選擇……”
她微微停頓，看着吳桂蘭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和葉建國驟然緊張的神情，緩緩繼續道：
“那我也不好再賴在這個家，平白惹大嫂生氣。”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連吳桂蘭都忘了哭嚎。
葉蓁蓁這是……要服軟？
要自己走？
葉母急得脫口而出：“蓁蓁！你胡說什麼！你能去哪！”
葉蓁蓁卻搖了搖頭，話鋒陡然一轉，語氣依舊平淡，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過，在走之前，有些賬得算清楚。”
“大嫂口口聲聲說我吃空了家裏，罵我是賊。”她的目光銳利起來，像刀子一樣刮過吳桂蘭，
“那我倒要問問，我上大學的津貼，每個月足足十塊錢，還有三十斤糧票。
這筆錢和糧票，我之前可是大半都交給了媽補貼家用。”
她目光掃向葉母，葉母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證實了這話。
“再說大嫂你，”葉蓁蓁的視線重新鎖死吳桂蘭，
“這些年往娘家搬了多少米面糧油，需要我一樣一樣當着爸媽和大哥的面，說出來對質嗎？
你藏起來的那些雞蛋掛面，又是用誰的糧票買的？”
“你血口噴人！”吳桂蘭尖叫道，臉色卻瞬間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