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星瑤被自己院裏的人救回房中。
丫鬟看着她血淋淋的傷口眼淚直流,她便擺了擺手:“拿藥去吧,把庫房裏那只檀木盒子也一起給我拿來。”
丫鬟點頭應下,去了之後很快便趕回來。
沈星瑤打開那只檀木盒子,將裏面的藥丸咽下。
她從大堰帶來的假死藥,效果極佳,吃下第七天,便能和死人無異。
七天,只要再等七天,她就能擺脫這裏、離開厲承朔了。
沈星瑤正沉思着,看到那丫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夫人,您庫房裏的嫁妝,被殿下帶回來那女人糟蹋了!”
她面色一凝,帶着人往庫房裏去。
果不其然,她從大堰帶過來的嫁妝箱子全被人翻出來,裏面的東西不是被損壞就是已經不見蹤影:哥哥送的玉瓷碎了一地,母親用金絲銀線繡的鴛鴦錦被被剪成破布條,父親準備的幾大箱金銀被掃蕩一空……
凌思思踩在她的雪狐圍脖上,眼神輕蔑:“阿朔讓我來庫房裏挑點喜歡的東西,可怎麼都是些爛玩意啊,快快清理幹淨,看了真叫人生厭!”
圍在庫房裏的仆從看到沈星瑤陰沉的臉色,並不敢動手。
凌思思有些氣急敗壞:“愣着幹什麼!”
依舊無人敢動,沈星瑤微微抬起手,語氣冷冽:“愣着幹什麼,還不把這損壞皇家物件的犯人抓起來!”
話音剛落,幾個仆從一擁而上,將尖叫掙扎的凌思思五花大綁。
“沈星瑤你想幹什麼!你別忘了阿朔說過的話,敢動我,小心他殺了你!”凌思思昂頭道。
沈星瑤心頭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痛意,隨後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他殺我之前,我一定會先弄死你。”
似乎是被她語氣裏的狠意驚到,凌思思劇烈顫抖起來:“你敢……你敢!”
“啪!”沈星瑤使盡全力扇了她一巴掌,凌思思的右臉瞬間高高腫脹起來。
“來人!給她上夾板!”木板夾子在沈星瑤的命令下夾住凌思思的十指,兩頭的傭人用力拉繩,凌思思立刻發出震耳欲聾的慘叫:“啊——”
“思思!”厲承朔不知從哪聽來的風聲,很快趕到庫房,將幾乎暈厥過去的凌思思緊抱在懷裏,“沈星瑤,你夠狠!”
看着他眼裏深淵般的恨意,沈星瑤直把手心都掐出血來。
“殿下,是這位凌小姐先把夫人的嫁妝給……”有丫鬟鼓起勇氣開口,被厲承朔提劍的動作嚇得捂住了嘴。
“都滾出去!”他把凌思思交給旁人照顧,長劍再度指向沈星瑤。
“怎麼?又要捅我一劍嗎?”沈星瑤嗤笑一聲,忍着左胸的痛感,用右手緊緊握住劍柄。
這一次,她毫無懸念地敗在他劍下。
“厲承朔,有本事就殺了我。”她仰着頭,笑容冰冷。
他眼神一凜,像被她眼底的寒意震住,可下一秒還是用劍狠狠刺向她的右手!
沈星瑤的手再也抓不牢劍,像一灘爛肉似的垂下來——厲承朔竟直接把她的手筋挑斷了!
“啊……啊——”更爲淒慘的尖叫斷斷續續地從她喉頭深處揚出來,劇痛侵吞着沈星瑤的意識,她絕望地跪倒在地上顫抖不已,眼前慢慢黑成一片。
“沈星瑤?沈星瑤!”厲承朔聲音裏有他自己都發覺不了的幾分不安,當即把痛暈過去的沈星瑤撈起來,“傳府醫!快傳府醫!”
等她迷迷糊糊張開眼時,手腕已經被包扎好,只是隱隱的痛意仍向她表明着右手已廢的事實。
酸澀沖上沈星瑤的鼻頭和眼眶,在看清眼前的人是厲承朔時,她又硬生生地把那股淚意逼了回去。
他看着她通紅的雙眼,心頭莫名浮現一股煩躁感。
“你傷了思思,理應受罰。”
沈星瑤強撐着坐起來,連聲音都在顫抖:“我不過是夾了一次她的手,你就徹底廢了我的右手!”
厲承朔恨極了她這幅跟自己叫板、從不肯向他示弱的模樣。
他掐着她的下巴逼視她:“我警告過你的,是你硬要針對她!現在的結果,是你罪有應得!”
她滿腔的委屈、憤怒和不甘終於壓抑不住,化作淚水涌出來。
同爲習武之人,他明明就知道右手對她有多麼重要,卻還是爲了凌思思挑斷她的手筋。
如今卻還大言不慚地說,是她罪有應得……多麼狠心、多麼殘酷。
眼淚滴落到厲承朔的手背上,燙得他整個人一怔。
沈星瑤從未在他面前哭過,不管這三年來他如何想方設法欺負甚至傷害她,她再想哭,也都是忍着淚水不肯在他面前流的。
趁他愣住,沈星瑤掙開他的桎梏,狠狠咬向厲承朔的肩。
他吃痛皺眉,卻沒有推開,任由她滾燙的淚水流向他頸窩,而血氣彌漫在兩人之間。
“阿朔!”來到沈星瑤房間的凌思思正巧看到這一幕,很快又捂着嘴轉身跑開。
厲承朔仿佛才回神似的,一把推開沈星瑤,大步朝凌思思的身影追去。
沈星瑤被他那一推重重摔在床頭,視線在淚水中變得更爲模糊。
剛剛和他對視那一瞬,她怎麼會以爲他在心疼她呢?
厲承朔心裏,從來就只有凌思思,沒有她沈星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