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汁乳鴿。”謝驕黎指了指食盒，語氣帶着幾分異樣，“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稀罕的食物，但蕭姑娘一片心意，我總該讓母親知道的。”
昭寧侯沉默片刻，把算盤和賬本都收拾起來，然後打開食盒，看到食盒裏靜靜躺着一整只乳鴿，雖然不再冒着熱氣，卻香味四溢。
她心思微深，淡淡問道：“蕭姑娘爲什麼要送這個給我？”
“不知道。”謝驕黎搖頭，眉心泛起不解，“本來她說自己愛吃，但點了之後又沒吃，托我帶給母親，說是她的一點心意。”
她看着母親：“母親覺得她是故意的？”
昭寧侯跟蜜汁乳鴿之間的故事，知情人不少，但知情人都心照不宣，不去問她爲何不吃，也不會主動提及這個話題，定安侯府不管是尋常吃飯，還是逢年過節，飯桌上從不會出現這道菜。
不管誰愛吃，還是誰不愛吃，都默認不吃。
蕭雲曦今日送一只乳鴿，是想用這種方式攀上侯府的關系，還是用這只乳鴿來提醒她什麼？
若是想攀關系，那這種方式未免太拙劣。
昭寧侯對女兒跟蕭雲曦的“偶遇”生出了懷疑，眉眼微深：“你雖然整日裏風風火火的，像個男孩子，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要學會分辨對方是不是故意接近你，如果是，她接近你的目的是什麼，別被人利用了。”
“母親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謝驕黎笑了笑，“蕭姑娘不是別有用心的人，母親放心。”
昭寧侯嗯了一聲，不知是想到什麼難忘的過往，輕聲道：“拿走吧，我不想吃這個。”
謝驕黎沒有勉強，把食盒蓋上。
昭寧侯順勢問道：“你怎麼會跟蕭家姑娘遇到一起？”
提到這個，謝驕黎就有話說了，她氣憤道：“女兒今日在街上騎馬，偶遇蕭姑娘和永安侯府沈姝雯。沈家這個庶女真是毫無教養，當街侮辱謾罵蕭姑娘，說她與人私通，女兒看不慣，就想上前教訓她一通，原本只是想打抱不平，沒想到跟蕭姑娘聊了兩句之後，竟然意外的投機。”
“哦？”昭寧侯神色微動，“你們聊了什麼？”
“聊得挺多的。蕭姑娘好像很喜歡聖武陛下，總是提起聖武陛下定的規矩，說女子把自己束縛在框架裏不願意出來……反正她跟我印象的蕭家嫡長女一點都不一樣。”
“而且她還會騎馬。”
“我們約好下次一起去城外騎馬。”
昭寧侯聽她說着，心頭不由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
一個出身文臣之家，早早失去母親，被繼母苛待卻會騎馬，還喜歡聖武帝的女子？
這個組合放在一起，怎麼會如此奇怪？
養在深閨裏的女子沒幾個能出去騎馬的，尤其是蕭家如今那位蕭夫人可不是善茬，她會允許蕭雲曦去騎馬？
以往一直聽說蕭家嫡長女在家裏過得不好，處處受到繼母和妹妹打壓，她父親對她也不聞不問，按理說，蕭雲曦會是一個沉默寡言，低調隱忍，甚至有些自卑懦弱的性子。
昭寧侯年輕時征戰沙場，一向不喜歡那些三從四德的規矩，如果蕭雲曦真向驕黎說的那般脾性，她想，她是願意讓她跟驕黎來往的。
前提是蕭姑娘不是別有用心的靠近。
昭寧侯看向女兒：“有沒有可能是她僞裝，故意接近你？”
謝驕黎搖頭：“一個人的言語可以僞裝，但眼神和氣度不會。蕭雲曦的眼神看起來很……該怎麼形容呢？有種雲淡風輕般看透紅塵的淡泊，同時又有種不畏流言蜚語的強大和從容，像是經歷過大風大浪，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那種。”
謝驕黎說着，表情忽然興奮起來：“母親你知道嗎？沈姝雯辱罵她的時候，她沒有反駁，只是問對方有什麼證據？那個跟她私通的男人是誰？如果沈姝雯說不出來，蕭雲曦是打算去大理寺告狀的！”
“她說只有這樣，才能讓永安侯主動現身，她想當着永安侯的面問問，他是如何教導女兒的？竟能容忍自己的女兒在外人面前口無遮攔，大庭廣衆之下，肆意給一個無辜女子潑髒水。”
她語氣帶着幾分驚嘆：“女兒好佩服她的勇氣。”
昭寧侯心頭一動。
她垂眸看了食盒一眼，突然對蕭雲曦生出了好奇。
酒樓裏的招牌菜很多。
蜜汁乳鴿只是其中一道。
蕭雲曦爲什麼要送這個給自己？
巧合？還是別有目的？
而且以蕭家的家世，蕭雲曦竟敢跟永安侯府小姐當街叫板？
如果真去大理寺告狀，她有沒有想過得罪永安侯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她的父親只是三品侍郎，官職和家世都不及永安侯府，一旦永安侯府報復沈家，蕭錦華在朝中還有立足之地？
當初提拔蕭錦華的聖武陛下已經不在了。
如今這個朝局是攝政王和太上皇分庭抗衡，比皇子爭儲還敏感，朝中所有官員行事都要萬分小心，一個三品侍郎，官職雖不算低，可隨意一個把柄都能讓他全家下獄。
蕭錦華若官職不保，蕭雲曦又該如何自保？
她想過這些嗎？
不管怎麼樣，她應該弄清楚這些，萬一蕭雲曦真是別有用心接近驕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