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馬拉雅山脈的夜空沒有星光。
厚重的烏雲在海拔八千米的高空翻滾,不時被地下涌出的藍光穿透,如同病態皮膚下的血管。
我站在遺跡入口處的巨石上,俯視下方山谷中忙碌的人群。
星辰會的藍袍術士在布置淨化陣,極限武館的武者們架設防御工事,而母親和羅華——不,現在應該稱她爲林星兒了——正在與蘇清河研究星門圖紙。
胸口處的原核微微發熱,與後頸的天啓結晶保持着微妙平衡。
三天來,這種平衡讓我第一次能夠自如控制結晶力量而不被反噬。
但代價是,我能清晰感受到陸綱的生命精華正在一點點消耗...
"羅峰。"
會長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偵察隊發回消息,暗盟主力正在向這裏移動,預計兩小時內到達。"
我跳下巨石:"父親那邊呢?"
"營救小隊已經出發,由妖嬈帶隊。"洪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但武館現在被張振華重兵把守,而且..."
"而且什麼?"
"根據內線情報,張昊白沒有跟暗盟主力一起來。他可能還在武館。"
我握緊影刃。
那個殺害陸綱的怪物...如果他在武館,妖嬈副會長的營救行動將異常危險。
"我得去幫他們。"
"不行!"洪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你是放逐儀式的核心,不能冒險。"
正當我們爭執時,地面突然震動起來!
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遺跡入口處的古老石柱紛紛亮起詭異紅光。
"星門提前激活了!"蘇清河大喊,"所有人就位!"
我沖向遺跡中心,只見原本被冰封的星門遺跡正在"蘇醒"。
覆蓋其上的千年冰層龜裂脫落,露出下面巨大的金屬圓環。
圓環內部的空間開始扭曲,形成漩渦狀的暗色能量場。
最可怕的是,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試圖從漩渦另一側擠過來...
"暗主在強行突破維度屏障!"林星兒跑到我身邊,金色的眼眸中滿是驚恐,"它比我們預計的更強大了!"
母親迅速展開一張能量網,暫時阻擋星門能量的擴散:"羅峰,必須立刻開始儀式!"
"但父親還沒救出來,而且百慕大鑰匙——"
"在這裏。"蘇清河舉起一個水晶匣,裏面懸浮着一把青銅鑰匙,"我哥哥...蘇慕雲昨晚秘密送來的。"
我震驚地看着他:"蘇慕雲?他不是被暗主控制了嗎?"
"是的,但他的本我意識仍在抵抗。"蘇清河苦澀地說,"他冒着巨大風險調換了鑰匙,還提供了暗盟的進攻計劃。"
會長洪的通訊器突然響起,他接聽後臉色大變:"暗盟改變路線了!他們分兵兩路,主力仍在向我們靠近,但另一支小隊...正在襲擊江南市安全屋!"
"調虎離山!"母親驚呼,"暗主知道我們需要羅洪體內的南極鑰匙!"
我毫不猶豫地轉身:"我去救父親。你們先準備儀式,我盡快趕回。"
會長洪還想阻攔,林星兒卻開口了:"讓他去吧。沒有南極鑰匙,儀式無法完成。"
她將一只手放在我胸口,陸綱的原核頓時亮起藍光:"記住,暗主最怕的不是力量,而是人心中的光。"
江南市的天空呈現不自然的暗紅色。
我潛伏在武館外圍的廢墟中,觀察着這座曾經熟悉的建築。
現在它被暗盟的黑色旗幟覆蓋,外牆布滿防御工事,巡邏的改造人數量是平日的三倍。
通訊器傳來微弱的電流聲,接着是妖嬈副會長的聲音:"羅峰?你到了?"
"在西門廢墟。你們在哪?"
"地下管道D區。地牢入口有重兵把守,我們無法突破。"
我看了眼時間:離暗主主力到達喜馬拉雅遺跡還有一小時。
"給我五分鍾。"
關閉通訊,我取出影刃和真鑰匙。
自從知道影刃內含有南極鑰匙後,我對它的感知更加清晰了。
這把劍現在不僅是武器,還是尋找父親的指南針——它能感應到同源能量的位置。
將精神念力注入影刃,劍身立刻發出微弱的脈動,指向武館東南角。
那裏是...特別監禁區!
借助陸綱原核增強的念力,我輕鬆避過巡邏隊,潛入武館內部。
走廊裏彌漫着血腥味,牆上滿是戰鬥痕跡。
曾經充滿生機的武館,現在成了暗盟的屠宰場。
順着影刃的指引,我來到監禁區入口。
四名紅袍守衛站在那裏,胸口繡着金色眼睛圖案——暗主的狂信徒!
沒有時間周旋了。
我直接激活天啓結晶,讓暗紅能量覆蓋全身,大搖大擺走向入口。
"站住!"一名紅袍守衛舉起武器,"此處禁——"
影刃劃過他的喉嚨,快得連血都來不及噴出。
剩下三名守衛剛反應過來,我的精神念力已經擰斷了他們的脖子。
監禁區內部昏暗潮溼,牢房裏關押着不少武館成員。
他們看到我,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花,但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最裏間的特制牢房裏,父親被鎖在牆上,身上連接着各種監測儀器。
他瘦得不成人形,雙眼緊閉,胸口處有一個詭異的凸起——那分明是鑰匙的形狀!
"爸!"我劈開牢門沖進去。
父親緩緩抬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小峰...你不該來..."
"別說話,我帶你出去。"
我斬斷鎖鏈,小心地扶住他。
但就在接觸的瞬間,影刃突然劇烈震動,劍尖直指父親胸口的凸起!
"沒用的..."父親苦笑,"鑰匙已經和我的心髒融合...強行取出我會立刻死亡。"
我如遭雷擊:"什麼?"
"暗主早就料到了...它故意讓我帶走鑰匙,就是爲了這一天。"父親虛弱地靠在牆上,"只有守護者血脈能安全分離鑰匙...但林星兒不在這裏。"
通訊器再次響起,妖嬈副會長急促的聲音傳來:"羅峰!暗盟的增援到了,我們必須立刻撤離!"
我置若罔聞,死死盯着父親胸口的鑰匙輪廓:"一定有別的辦法..."
"小峰。"父親突然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驚人,"聽我說,時間不多了。把我帶到星門,當儀式開始時...殺了我。"
"不!"我猛地甩開他的手,"我絕不會——"
"這是唯一的辦法!"父親厲聲打斷,"暗主一旦完全降臨,整個人類文明都將毀滅!你以爲我願意死嗎?但我更不願意看着你們淪爲暗主的奴隸!"
牢房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追兵到了。
父親突然掏出一支針劑扎進自己脖子,臉色瞬間紅潤起來:"快走!這是腎上腺素,能讓我撐到喜馬拉雅。"
沒有選擇餘地了。
我背起父親,影刃開路,沖向地下管道方向。
身後槍聲大作,但都被我的精神念力屏障擋下。
與妖嬈的小隊匯合後,我們沿着地下網絡疾行。
父親在我背上低聲說:"小峰...無論發生什麼,記住我爲你驕傲。"
我的眼眶發熱,但沒讓淚水流下。
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
喜馬拉雅遺跡的戰況比想象的更糟。
我們趕到時,整個山谷已成戰場。
暗盟的改造人軍團如潮水般涌來,而最前線...張昊白全身覆蓋暗紅晶體,正與會長洪激戰!
"羅峰!這邊!"母親在星門附近揮手。
我們突破重圍來到儀式圈內,林星兒和蘇清河正在維持一個巨大的淨化陣。
星門現在完全激活了,直徑百米的圓環內,空間扭曲成漩渦狀,隱約可見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睛在另一側窺視。
"爸爸!"林星兒看到我們,既欣喜又悲傷。
父親掙扎着站直身體:"開始吧...沒時間了。"
蘇清河迅速布置好儀式陣型:喜馬拉雅鑰匙和百慕大鑰匙分別懸浮在星門兩側,而我手中的影刃——南極鑰匙——是最後一環。
"儀式需要三位守護者。"林星兒痛苦地說,"但我們只有兩人..."
"不,有三人。"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插入。
我們轉頭,只見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從戰場邊緣走來——蘇慕雲!
他的右眼已經完全被暗紅物質占據,但左眼依然清明。
"哥哥!"蘇清河驚呼。
"我被暗主控制...但不完全。"蘇慕雲踉蹌着走到陣型中,"百慕大守護者的血脈...還在我體內。"
星門突然劇烈震動,暗主的聲音如雷鳴般響起:"叛徒!你以爲能反抗我嗎?"
蘇慕雲跪倒在地,痛苦地抓着頭:"快...它正在吞噬我的意識..."
林星兒當機立斷:"三鑰匙歸位!準備放逐協議!"
我將影刃插入指定位置,三把鑰匙同時亮起耀眼強光。
星門另一側的暗主發出憤怒的咆哮,能量風暴席卷整個山谷!
"現在!"林星兒喊道,"需要守護者血脈的生命能量!"
父親毫不猶豫地走向星門:"讓我先來。"
"不!"我拉住他,"一定有別的辦法!"
蘇慕雲突然站起來:"有...但需要犧牲...不同的東西。"
他扯開衣襟,露出胸口——那裏嵌着一顆與張昊白相似的紅色晶體,但更大、更邪惡。
"暗主給我的力量核心...用淨世咒逆轉它,可以替代生命能量!"
"但你會..."蘇清河臉色慘白。
"靈魂湮滅,永世不得超生。"蘇慕雲平靜地說,"但我早已罪孽深重...讓我贖罪吧。"
不等我們回應,他開始吟誦古老的咒語。
胸口的紅晶逐漸變藍,能量性質完全逆轉!
暗主似乎感知到了危險,星門內的金色眼睛瘋狂閃爍:"不!!!"
蘇慕雲的身體開始分解,但他堅持完成咒語,最後將一團藍光交給林星兒:"給羅峰...他能承受..."
說完這句話,他徹底化爲光點消散在風中。
林星兒含淚將藍光按入我胸口,與陸綱的原核融合。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我體內奔涌,天啓結晶第一次完全受控!
"放逐協議啓動!"林星兒高喊,聲音中帶着古老的韻律。
三把鑰匙的光芒匯聚成一道白熾光束,射入星門。
暗主的金色眼睛瞬間被刺穿,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
星門開始不穩定地收縮,仿佛被一雙無形大手擠壓。
就在勝利在望時,一道暗紅身影突破防線沖來——張昊白!
他全身晶體破碎,但依然瘋狂地撲向儀式陣:"暗主大人!我來了!"
會長洪從側面攔截,卻被一擊打飛。
張昊白的刀臂直刺林星兒後背!
千鈞一發之際,父親沖上前,用身體擋下了這一擊!
刀臂貫穿他的胸膛,鮮血噴涌而出...
"爸!"我嘶吼着,卻無法離開儀式位置。
父親艱難地轉頭,對我露出最後一個微笑:"完成它...兒子..."
隨着生命流逝,他胸口的鑰匙輪廓逐漸浮現,最終化爲實體飛出,融入影刃。
三鑰匙終於完整,放逐協議的力量達到頂峰!
星門內的暗主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咆哮,被強行拉回維度另一側。
巨大的能量反沖將張昊白掀飛,他的身體在半空中就開始崩解。
"不...暗主大人...救..."
話未說完,這個背叛人類的傀儡就化爲了灰燼。
星門關閉的瞬間,一道金光卻逃逸出來,射向遠方。
林星兒臉色大變:"暗主的分魂逃了!它一定會尋找新的宿主!"
但此刻,我們已經精疲力竭。
山谷中幸存的聯軍成員開始歡呼,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我跪在父親冰冷的身體前,淚水終於落下。
他面容安詳,仿佛只是睡着了。
陸綱、蘇慕雲、父親...
太多犧牲,太多離別。
但戰爭還未結束——暗主的分魂仍在某處潛伏,等待卷土重來的機會。
林星兒將手放在我肩上:"哥哥,我們該走了。"
我擦去淚水,站起身。
影刃在手中微微發燙,三鑰匙合一的它現在蘊含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是的,該走了。
但不是回家...而是去追殺暗主最後的分魂。
只要它還存在,人類就永無寧日。
望着喜馬拉雅血色的黎明,我握緊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