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郊外,破廟的殘垣斷壁在正午的烈日下拉出一道道斑駁的陰影。
空氣中還彌漫着剛才石桌粉碎後的塵埃味道,那是力量的味道,也是“真理”的味道。
蘇墨的話音剛落,破廟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叫罵聲。
“孔丘!我知道你在裏面!”
“少正卯大人有令,若是你現在爬出來,從我們胯下鑽過去,再把那所謂的《詩》《書》燒了,或許還能留你一條狗命!”
“別躲了!你們那幾斤幾兩的存糧早就沒了吧?怎麼,聖人也是要吃飯的,餓着肚子談禮樂,不如出來給我們大人磕個頭,賞你一口餿飯吃!”
聲音尖銳刺耳,帶着那種小人得志的囂張。
這是一隊穿着皮甲的陳國士兵,大約三十人左右,是少正卯特意安排來惡心孔子一行的。
他們手裏拿着長戈,腰間掛着短劍,正在破廟外的空地上肆無忌憚地哄笑。
有的士兵甚至撿起石頭,朝着破廟搖搖欲墜的大門砸去。
“砰!”
一塊石頭砸在門框上,震落了一層灰土。
廟內。
原本因爲領悟了“君子動口不動手”而心情剛平復的孔丘,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
這一皺眉,他渾身的肌肉都仿佛有了感應,發出輕微的緊繃聲,那件特制的黑色勁裝被撐得幾乎要裂開。
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在廟內蔓延。
子路握緊了手裏的木棍,額頭上青筋暴起:“夫子!這群豎子欺人太甚!讓某出去跟他們拼了!”
顏回也是面色漲紅,雖然他現在的身板還不夠看,但那種被羞辱的憤怒讓他握緊了拳頭。
唯獨蘇墨,神色依舊淡然。
他甚至還有閒情雅致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然後轉頭看向那個如同鐵塔般矗立的孔丘。
“仲尼,外面的人,你可認得?”蘇墨明知故問。
孔丘深吸一口氣,聲若洪鍾地回答:“回導師,是少正卯的走狗。昔日我在魯國攝行相事,少正卯便多次聚衆亂政,如今我不在此位,他竟還追至陳國羞辱於我。”
說到這裏,孔丘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涌而出。
但他還是克制住了。
因爲導師剛才教過,要講“禮”,要當“君子”。
他怕自己一出去,控制不住這具剛剛獲得的狂暴肉身,直接把那群人給……
孔丘看向蘇墨,眼神中帶着一絲詢問和壓抑:“導師,他們如此辱沒斯文,毀壞公物,弟子該如何應對?是否應當……動口?”
蘇墨推了推眼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當然要動口。”蘇墨淡淡道,“不過,在此之前,爲師要教你一句新的道理。”
孔丘立刻躬身,哪怕是這簡單的動作,都帶起一陣勁風:“請導師賜教。”
蘇墨指了指門外還在叫囂的士兵,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也傳入了直播間億萬觀衆的耳中。
“《論語·季氏》有雲:既來之,則安之。”
蘇墨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深邃而冰冷。
“仲尼,你以前是如何理解這句話的?”
孔丘老老實實地回答:“弟子以爲,這話的意思是:既然把人招撫來了,就要讓他們安定下來。”
“錯。”
蘇墨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遺憾表情。
“大錯特錯。”
蘇墨背起雙手,走到破廟門口,看着外面那些不可一世的士兵,緩緩說道:
“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物理層面的終極關懷。”
“既來之——意思是:既然他們居然敢來找茬。”
“則安之——意思是:那就把他們安葬在這裏吧。”
轟!
這句話就像是一道驚雷,瞬間劈開了孔丘腦海中的迷霧。
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來了,就安葬在這裏。
孔丘愣住了。
子路愣住了。
顏回和一衆弟子都愣住了。
現實世界的直播間裏,彈幕更是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斷層,隨後便是瘋狂的井噴。
【臥槽!神特麼既來之則安之!】
【安葬的安?這解釋……我竟然覺得毫無違和感?!】
【語文老師的棺材板壓不住了!不,等等,這好像更有道理啊!】
【這就是蘇墨說的“錯誤”知識?這哪裏是錯誤,這簡直是通透!】
【雖然我知道他在胡扯,但我爲什麼熱血沸騰了?幹死那群囂張的家夥!】
【完了,我的九年義務教育正在崩塌……】
副本內。
孔丘在短暫的呆滯後,眼中的迷茫迅速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達”。
以前,他總是被所謂的禮法束縛,面對惡人還要想着感化,結果處處碰壁,累得像條喪家之犬。
但現在,導師的話仿佛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內心深處那扇通往“真理”的大門。
是啊。
既然他們帶着惡意來了,若是放他們回去,豈不是助長了惡念?
唯有讓他們永遠留在這裏,才是對天地最大的“仁”,讓這世間少了一份惡,多了一份清靜。
這也是“安”!
讓死者安息,讓生者安寧!
“導師……弟子悟了。”
孔丘緩緩直起腰身。
這一刻,他身上的氣勢變了。
不再是之前那種壓抑的憤怒,而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平靜。
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是猛虎下山前的低伏。
他那兩米二的龐大身軀,因爲這種“頓悟”,竟隱隱散發出一層肉眼可見的淡金色微光——那是國運系統判定邏輯自洽後,賦予的“浩然正氣”特效(其實是高能生物力場)。
“既然悟了,那就去實踐吧。”蘇墨側身讓開了一條路,“記得,要讓他們走得安詳。”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