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在死一般的寂靜中緩緩落定。
原本巍峨聳立的宛丘城門,此刻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呈放射狀的缺口。
碎裂的木屑與扭曲的鐵皮混合着磚石,鋪成了一條通往城內的“紅地毯”。
這條地毯,是用絕對的力量鋪就的。
孔丘站在廢墟之上,那把名爲【德】的巨劍被他隨手插在身旁的碎石堆裏,入石三分,劍身依舊微微震顫,發出低沉的嗡鳴聲,仿佛還在回味剛才那一場酣暢淋漓的“叩門”。
夕陽的餘暉透過漫天煙塵,灑在他那肌肉虯結的背影上,將那個巨大的“德”字背肌勾勒得如同山嶽般沉重。
而在他對面,是數百名已經徹底喪失了思考能力的陳國守軍。
當啷。
當啷。
兵器落地的聲音此起彼伏,就像是一場即興的打擊樂,演奏的全是“絕望”的樂章。
沒人敢動,甚至沒人敢大聲呼吸。
因爲在他們眼裏,站在那裏的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披着儒袍的太古凶獸。
“咳……咳咳……”
廢墟的邊緣,一陣微弱的咳嗽聲打破了死寂。
少正卯渾身是血,發髻散亂,原本那一身錦衣華服此刻爛得像是個乞丐。
他癱軟在一塊斷裂的青石旁,雙眼無神地盯着那空蕩蕩的城門洞,嘴唇不停地哆嗦。
“沒了……都沒了……”
“大門沒了……規矩沒了……禮法也沒了……”
他的世界觀,在剛才那一瞬間,隨着那扇大門一起被孔丘撞了個粉碎。
一雙並不昂貴,卻纖塵不染的運動鞋,緩緩停在了他的視線裏。
少正卯機械地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蘇墨那張依舊帶着溫和笑意,甚至有些悲天憫人的臉龐。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居高臨下地看着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政敵。
“少正卯大夫,現在的你,看起來似乎有些困惑?”
蘇墨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你……你是妖孽!你們……你們這是毀壞公物!這是暴行!這是對文明的踐踏!”少正卯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吼着,“在這個禮崩樂壞的時代,你們不維護秩序,反而用暴力破壞它!史書會記下你們的罪行!後世會唾罵你們!”
“暴力?”
蘇墨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蹲下身子,視線與少正卯平齊。
“不不不,你誤會了。”
“我們剛才所做的一切,恰恰是在維護最高級的文明秩序。”
蘇墨指了指那滿地的廢墟,語氣循循善誘,仿佛在教導一個不開竅的小學生:“你看,這扇門關着,你躲在裏面,拒絕交流,拒絕聽取真理。這叫什麼?這叫‘閉關鎖國’,這叫‘固步自封’。”
“這扇門,就是阻礙思想流通的壁壘。”
“而我的學生仲尼,他用最直接、最有效率的方式,打破了這層壁壘,讓陽光照進了陰暗的甕城,讓真理的風吹進了封閉的宛丘。”
蘇墨站起身,張開雙臂,擁抱那從城門洞裏穿堂而過的風:
“這不叫破壞。”
“在物理學上,這叫——【隧道效應】的宏觀具現化。只要能量足夠大,粒子就能穿過勢壘。”
“而在社會學上,這叫做——【開放式社交】。”
直播間內,原本還沉浸在孔子爆城門震撼中的觀衆們,瞬間被蘇墨這番歪理邪說給整破防了。
【神特麼開放式社交!物理把門拆了就開放了是吧?】
【隧道效應還能這麼用?牛頓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蘇導師:我這一拳下去,就是爲了讓你心胸開闊(物理)。】
【少正卯:求求你別說了,我感覺我的智商正在被按在地上摩擦。】
【雖然很離譜,但爲什麼我聽着感覺好有道理?那扇門確實很礙事啊!】
副本現場。
少正卯張大了嘴巴,在那一瞬間,他引以爲傲的辯才徹底啞火了。
他想反駁,想說這是詭辯。
可看着那個站在廢墟上、如同戰神般的孔丘,再看看周圍那些早已嚇破膽的士兵,少正卯悲哀地發現,所有的語言在絕對的物理現實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你……贏了。”
少正卯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整個人像是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聲音沙啞:“成王敗寇……既然你們擁有這種非人的力量,何必還要羞辱我?”
“羞辱?”
蘇墨彎下腰,修長的手指在廢墟中輕輕一探。
再抬起手時,他的掌心中多了一枚沾着灰塵的方形銅印。
那是少正卯身爲大夫的官印,也是他權力的象征。
蘇墨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慢條斯理地將官印上的灰塵擦拭幹淨,動作優雅得像是在鑑賞一件藝術品。
“少正卯,你輸,不是因爲我們的力氣比你大。”
蘇墨將那枚官印在手中拋了拋,眼神驟然變得深邃而冷冽:
“你輸在格局。”
“你把‘禮’當成了束縛人的鎖着陳國顯赫權力的官印,在他那巨大的手掌中顯得像個玩具。
“我們不守舊規,因爲我們本身就是規矩。”
蘇墨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
“記住了,真理只在射程之內。”
“而現在,整個天下,都在我們‘儒家’的射程之內。”
孔丘握着那枚官印,感受着上面殘留的溫度,虎目中閃過一絲明悟。
“導師,弟子好像明白了。”
孔丘深吸一口氣,胸膛高高鼓起,渾身的肌肉在這一刻仿佛得到了升華,那股剛剛踏入【賢人境】的氣息變得更加穩固、深沉。
他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少正卯,眼中不再有憤怒,也不再有被誤解的憋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者的憐憫。
“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
孔丘甕聲甕氣地說道:“既然門已經開了,那你便不是敵人,而是需要被教化的‘迷途羔羊’。”
說罷,孔丘不再理會少正卯,而是拔起地上的巨劍【德】,重新扛在肩上。
“走吧,導師。”
“城裏還有很多人,等着我們去送‘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