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緩緩收斂，如同退潮的海水，沒入那道身影的體內。
房間裏，原本被染成純金的牆壁、桌椅，漸漸恢復了原有的色澤。
只有空氣中還殘留着一絲神聖而威嚴的氣息，證明着剛剛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
張青和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面前的身影上。
那是一個女子。
身姿曼妙，容貌絕美，與翠玉靈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但她並非翠玉靈。
她身着一襲華麗的金色宮裝，裙擺上繡着繁復而古老的紋路，周身縈繞着淡淡的金色光暈，讓她看起來如同九天之上降臨的神女，高貴，聖潔，不可侵犯。
最顯著的區別，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雙赤紅色的眸子，宛如最純淨的紅寶石，深邃而妖異，帶着一種能將人靈魂都吸進去的魔力。
她靜靜地站在那裏，赤色的雙瞳凝視着張青和，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你，就是張青和？”
她的聲音，清冷中帶着一絲奇異的魅惑，與翠玉靈的溫婉截然不同。
張青和點了點頭，心神卻是一凜。
這就是金晨曦……水蛭妖翠玉鳴鸞被圈外生物改造後的形態。
她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傳說中那般瘋狂和失控。
“是我。”他應道。
金晨曦的笑意更深了些。
她緩步上前，每一步都搖曳生姿，金色的裙擺在地面上劃過無聲的漣漪。
“不必緊張。”她輕聲說道，“我能感覺到，姐姐和紅紅姑娘的氣息在你身上很穩定。看來，她們雖然來得晚了些，但終究是趕上了。”
姐姐？
張青和瞬間明白，她指的是翠玉靈。
“她們救了你？”他試探着問道。
“是，也不是。”金晨曦搖了搖頭，赤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她們擊退了那個侵蝕我的東西，讓我恢復了一絲清明。但真正讓我擺脫控制，重獲新生的，是在白玉村的那段日子。”
她頓了頓，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在那裏，我學會了如何消化那股力量，而不是被它吞噬。我學會了……如何影響人心。”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抬起眼眸，直視着張青和的眼睛。
轟！
張青和只覺得大腦一陣轟鳴，天旋地轉！
眼前的世界，在刹那間變得扭曲而模糊。
金晨曦那雙赤紅色的眸子，仿佛化作了兩輪血色的漩渦，要將他的意識徹底攪碎、吞噬！
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這是……
好恐怖的精神沖擊！
這已經不是狐妖之術那種級別的魅惑了，這是一種更加霸道、更加直接的意志侵蝕！
張青和心中大駭，體內的炁瞬間自行運轉，金光咒的浩然正氣護住心神，這才堪堪從那股眩暈中掙脫出來。
他猛地後退一步，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僅僅是對視片刻，就差點讓他心神失守！
若是換做意志力稍弱的人，恐怕一個眼神，就會徹底淪爲她的傀儡！
“抱歉，沒控制好。”
金晨曦歉意地笑了笑，收回了目光，那股恐怖的壓迫感才隨之消失。
“這就是我在白玉村獲得的能力，它能讓我輕易地影響，甚至……控制一個人的心智。”
她伸出纖纖玉手，白皙的指尖在空中輕輕一點。
一縷金色的光芒，在她指尖凝聚。
“通過接觸，我可以在任何人的身上，留下我的烙印。”
說着，她緩步走到張青和面前，伸出那根縈繞着金芒的手指，輕輕點在了他的手背上。
指尖觸碰的瞬間，一股溫潤而奇異的能量，順着皮膚滲入體內。
張青和低頭看去。
只見自己的手背上，一個玄奧而復雜的印記，正在緩緩浮現。
那印記並非金色，而是呈現出一種深邃的烏金之色，圖案……竟是一只蜷縮起來的狐狸！
張青和愣住了。
烏金色的狐狸烙印？
這又是什麼情況？
“這是我的‘心之印’。”金晨曦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擁有這個烙印，你將免疫絕大部分精神層面的影響。同時，這也是我臣服於你的證明。”
她緩緩後退一步，對着張青和，盈盈一拜。
“金晨曦，參見主人。”
“我能感覺到，是你通過某種方式，將姐姐和紅紅姑娘送到了我的身邊，才讓我有了掙脫宿命的機會。”
“這份恩情，金晨曦無以爲報。從今往後，我的所有，都將屬於主人。”
她的聲音無比真誠，赤色的眸子裏，是毫不掩飾的順從與歸附。
“主人想要控制誰，我便替您控制誰。這世間，但凡有心智的生靈，都無法逃脫我的掌控。”
張青和看着手背上那枚奇特的烏金狐狸烙行，又看了看面前俯首稱臣的金晨曦，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控制……心智？
這能力，簡直是BUG！
他瞬間就想到了這能力的無數種用途。
戰鬥中，一個眼神就能讓對手呆立當場，任由宰割。
潛入時，可以輕易控制守衛，長驅直入。
審訊時，更能讓敵人將所有秘密和盤托出！
更重要的是，她剛才說，擁有這個烙印，可以免疫絕大部分精神層面的影響！
張青和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幾個身影。
全性四張狂！
刮骨刀夏禾的色欲，穿腸毒竇梅的怨氣，禍根苗沈沖的蠱惑……
這些詭異而強大的能力，本質上都是情緒和精神層面的攻擊。
如果金晨曦所言非虛，那這個“心之印”，豈不就是四張狂完美的克星？
自己以後再對上他們，完全可以無視他們的術法！
這簡直是得到了一張王牌中的王牌！
張青和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激動。
他看着金晨曦，認真地說道：“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是我的奴仆。我們是夥伴。”
“你和翠玉靈、紅紅一樣，都是我的家人。”
金晨曦微微一怔，赤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動容。
她抬起頭，深深地看了張青和一眼，然後再次低下頭。
“是，張青和。”
這一次，她沒有再稱呼“主人”。
張青和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雖然渴望強大的力量，但絕不希望是以奴役他人的方式。
他要的是可以並肩作戰的夥伴，而不是沒有思想的工具。
“你先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吧，可以去找翠玉靈，我想她一定很想見你。”張青和說道。
“好。”
金晨曦應了一聲，身影便化作一道金光，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房間裏。
張青和看着她消失的地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金晨曦的強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有了她的加入，自己未來的路，無疑會好走許多。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系統面板上。
在金晨曦的頭像旁邊，還有一個散發着淡淡光輝的頭像。
【塗山雅雅】
扛着巨大酒葫蘆，眼神桀驁不馴的白發少女。
塗山二當家，擁有絕對零域的冰系妖王！
張青和的心，又一次不爭氣地加速跳動起來。
金晨曦的能力偏向於詭異的精神控制，那麼，以戰鬥力著稱的塗山雅雅，又會帶給他怎樣的驚喜？
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按理說，連續召喚兩位仙家，對精神的消耗是巨大的。
但此刻的張青和，只覺得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
紅紅和翠玉靈反哺的修爲，如同一個永不枯竭的能量源，讓他體內的炁海始終保持在巔峰狀態。
“系統，召喚塗山雅雅，需要什麼咒語？”
【無需咒語。】
【該仙家與宿主羈絆已滿，宿主只需意念溝通，即可完成召喚。】
這麼簡單？
張青和愣了一下，隨即了然。
大概是因爲雅雅和紅紅是親姐妹，羈絆更深，所以召喚的條件也更寬鬆。
他不再猶豫，集中精神，將意念沉入了系統面板，鎖定了那個白發少女的頭像。
“出來吧，塗山雅雅！”
嗡——
幾乎是在他心念一動的瞬間。
整個房間的溫度，驟然下降！
一股極致的、仿佛來自極北冰淵的恐怖寒氣，毫無征兆地憑空出現，瞬間充斥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咔……咔嚓……
空氣中的水汽，在刹那間凝結成了無數細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張青和呼出的一口白氣，在離開嘴唇的瞬間，就變成了一蓬冰霧。
房間的窗戶上，肉眼可見地凝結出了一層厚厚的冰花，並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蔓延、加厚！
那不是普通的冰。
那是一種帶着毀滅氣息的、仿佛能凍結一切生機與能量的絕對之寒！
張青和體內的金光咒自主運轉，散發出的金色光芒在這股寒氣面前，都顯得有些暗淡，仿佛連光線都要被凍結！
太冷了！
這股寒氣，甚至比之前在龍虎山上，老天師張之維施展“靜功”時引動的天地之威，還要純粹，還要霸道！
在這片極致的嚴寒中心。
一點幽藍色的光芒，悄然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