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脫困·天涯刀現
破敗馬廄的頂棚被鎖鏈撕開,腥風血雨再臨。
樓御風當機立斷,攜着氣息奄奄的非鳶,在君小塵、江子涵的拼死掩護和姜離虹的引路下,奮力沖出重圍。
狹窄溼滑的後巷成了修羅場。
黑袍人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幽夢樓的護院也自後方包抄而來,更有被混亂驚動、企圖渾水摸魚的鬼市亡命徒。
刀光劍影在昏暗的巷道中閃爍,血腥氣混合着下水道的惡臭,令人窒息。
“走水巷!氣味雜!”
姜離虹嘶聲喊道,身形如泥鰍般鑽入一條更窄、兩側牆壁布滿苔蘚和水漬的小巷。
這裏污水橫流,頭頂是雜亂交織的晾衣竹竿和破布,大大限制了追蹤者的視野和施展空間。
樓御風一手緊攬非鳶,一手淵微劍揮灑如電。
“驚鴻三式”在他手中化繁爲簡,每一劍都精準地點在撲來敵人的關節、手腕、或是兵刃的薄弱處,不求致命,只求瞬間瓦解其行動能力。
江子涵的流雲刀則如同怒濤,大開大闔,厚重的刀背往往一擊就能將敵人砸得骨斷筋折,慘叫倒地,硬生生在狹窄空間裏劈開血路。
君小塵的“清風”劍則靈動迅捷,專攻刁鑽角度,配合着姜離虹陰狠刁鑽的判官筆,將試圖從側翼偷襲的敵人一一擊退。
非鳶伏在樓御風肩頭,意識在劇痛、眩暈和冰冷的藥力侵蝕下浮沉,臂上的傷口青黑蔓延,每一次顛簸都讓她痛得幾乎暈厥。
她只能死死咬着唇,不讓自己發出呻吟拖累衆人。
然而,追兵實在太多,且悍不畏死。
黑袍人的青銅指爪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着不祥的寒光,他雖未親自出手,但那詭異的羊咩聲如同催命符,指揮着更多的爪牙涌來。
衆人且戰且退,體力與內力都在飛速消耗,漸漸被逼至一條死胡同的盡頭
——一堵爬滿藤蔓、高聳溼滑的石牆擋住了去路。
“糟了!沒路了!”
江子涵一刀劈翻一個敵人,背靠着冰冷的石牆,氣喘如牛,虎目圓睜看着潮水般涌來的黑影。
君小塵臉色蒼白,握劍的手微微發顫,劍尖的寒芒也有些黯淡。
姜離虹臉上慣常的戲謔早已消失,只剩下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
樓御風眼神銳利如鷹,環顧四周。
石牆太高,帶着重傷的非鳶絕難翻越。
身後追兵已至,退無可退!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
一道淒厲的破空聲驟然響起,並非來自追兵,而是來自衆人頭頂的黑暗。
只見一道烏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閃電,自牆頭激射而下,目標並非樓御風等人,而是沖在最前面的幾個黑袍追兵。
那烏光速度奇快,帶着一股慘烈的、仿佛能割裂靈魂的鋒銳刀意!
噗!噗!噗!
幾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
沖在最前的三名追兵身形猛地一僵,咽喉處同時爆開一團血霧。
他們連慘叫都未及發出,便如同被割斷的稻草般軟軟栽倒在地,眼中還殘留着臨死前的驚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追兵攻勢爲之一滯!所有人都駭然抬頭望去。
只見那高高的、溼滑的石牆之上,不知何時,竟立着一個人影。
那人身形高大,卻顯得有些佝僂,披着一件極其寬大破舊的灰色鬥篷,兜帽深深垂下,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線條剛硬、布滿風霜刻痕的下頜。
他手中握着一柄刀——一柄樣式古樸、刀身狹長、通體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長刀。
刀身無鞘,就那麼隨意地斜指着地面,一滴粘稠的鮮血正順着冰冷的刀鋒緩緩滑落,滴入牆下的污水中,暈開一小片暗紅。
夜風吹拂,掀起他鬥篷的一角,露出裏面同樣洗得發白的粗布勁裝,以及腰間懸掛的一個磨損嚴重的舊酒葫蘆。
一股濃烈的、混合着劣質酒氣和鐵鏽血腥的氣息,隨着夜風彌漫開來。
他就那樣靜靜地立在那裏,像一塊亙古不變的磐石,又像一道矗立在生與死之間的界碑。
沒有滔天的氣勢,卻有一股歷經無數生死搏殺、沉澱下來的、令人骨髓生寒的漠然與死寂。
“任……任天?!”
姜離虹瞳孔猛地一縮,失聲低呼,聲音帶着難以置信的驚駭。
這個名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樓御風、君小塵、江子涵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