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樓驚鴻·南疆樓主
花滿樓的大門敞開着,內裏燈火輝煌,暖香浮動,與外界的溪流花影形成鮮明對比,卻又奇異地融爲一體。
樓御風一行人踏入其中,仿佛瞬間被卷入了一個由聲色光影構成的漩渦。
大堂寬敞華麗,鋪設着柔軟的地毯,四壁掛着名家字畫,角落擺放着奇花異草。
衣着輕薄、容貌姣好的女子穿梭其間,或撫琴,或斟酒,或與客人調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絲竹管弦之聲靡靡入耳,空氣中彌漫着濃鬱的脂粉香和一種更淡雅、卻更易滲入骨髓的奇異花香,與溪畔的香氣同源,卻更顯誘惑與危險。
然而,這看似醉生夢死的溫柔鄉裏,卻隱藏着無形的壓力。
當樓御風等人,尤其是帶着明顯傷勢、氣息虛弱的非鳶,以及幾位明顯帶着江湖煞氣的男子踏入時,原本喧鬧的大堂瞬間安靜了幾分。
無數道目光投射過來,有好奇,有審視,有漠然,也有幾道冰冷刺骨、帶着明顯敵意的視線。
“幾位貴客面生得很,不知是聽曲兒,還是尋人?”
一個身着鵝黃色紗裙、體態豐腴、眼角含媚的中年美婦款步上前,聲音柔媚入骨,目光卻如同探針般在衆人身上掃過,尤其在非鳶臂上的傷口和懷中包裹上停留了一瞬。
“求見樓主。”
樓御風抱拳,聲音清朗,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瞬間壓過了靡靡之音,
“我這位朋友身中奇毒,性命垂危,聽聞花滿樓主妙手仁心,尤擅解蠱祛毒,特來相求!”
“哦?”
美婦掩口輕笑,眼波流轉,
“樓主她老人家可不是什麼人都見的,更別說……是帶着麻煩來的男客。”
她的目光在樓御風、江子涵、君小塵和姜離虹身上轉了一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江子涵按捺不住,粗聲粗氣地道,
“只要能救我妹子,要多少錢,劃下道來!”
美婦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幾分:
“花滿樓不缺金銀。樓主救人,看的是緣法,是……心意。”
她特意加重了“心意”二字,帶着某種不言而喻的暗示。
樓御風眉頭微蹙。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如冰泉、卻又帶着一絲慵懶媚意的聲音,自二樓雅間珠簾後傳來:
“紅姑,帶他們上來吧。那位苗家姑娘身上的冰蟬蠱和‘蝕骨爪’的混毒,倒是有幾分意思。”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所有雜音,傳入每個人耳中,仿佛帶着某種奇異的魔力,讓人心神微震。
那被稱作紅姑的美婦立刻收斂了所有輕慢,恭敬地垂首:
“是,樓主。”
她側身讓開道路,
“幾位,請隨我來。”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樓御風扶着非鳶,在江子涵和君小塵一左一右的護衛下,跟隨紅姑踏上鋪着紅毯的樓梯。
姜離虹目光閃爍,也跟了上去。
他能感覺到,那珠簾之後的氣息,深不可測。
幽閣問心·樓主心月
二樓深處一間雅閣,布置得清雅脫俗,與樓下的浮華截然不同。
素雅的屏風,燃着靜心凝神的檀香,牆上掛着一幅筆觸空靈的山水畫。
珠簾輕響,一位女子緩步而出。
她看起來不過三十許人,身姿高挑窈窕,穿着一襲剪裁合體的月白色繡金邊苗裝,既保留了苗疆的華美風情,又多了幾分中原的雅致。
烏黑的長發用一根古樸的銀簪鬆鬆挽起,幾縷發絲垂落頰邊。
她的容貌並非傾國傾城,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眉眼如畫,鼻梁挺直,嘴唇略薄,唇角天然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仿佛看透世事的譏誚弧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深邃如幽潭,清澈時仿佛能映照人心,慵懶時又如同蒙着薄霧的寒星,偶爾流轉間,會閃過一絲屬於南疆密林的野性與神秘。
她便是花滿樓主——樓心月。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非鳶身上,帶着一絲審視和……不易察覺的復雜。
當看到非鳶臂上傷口蔓延的青黑和那獨特的苗銀首飾時,她的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
“把她放下。”
樓心月的聲音依舊清冷,指了指房間中央一張鋪着潔白軟墊的矮榻。
樓御風依言小心地將非鳶平放在榻上。
非鳶勉強睜開眼,看向樓心月,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非鳶心頭莫名一悸,仿佛被對方看穿了所有秘密,包括懷中那詭異的石盒。
“冰蟬蠱反噬,亂神引主源入血,蝕骨爪的陰毒如跗骨之蛆……能撐到現在,也算你命硬。”
樓心月伸出纖長白皙的手指,指尖並未直接觸碰傷口,只是在非鳶手臂上方寸許距離緩緩拂過。
她的指尖縈繞着一層極淡的、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瑩白霧氣,所過之處,非鳶傷口附近的青黑色似乎微微蠕動了一下。
非鳶悶哼一聲,劇痛襲來,但更讓她震驚的是體內冰蟬蠱傳來的強烈躁動和……一絲畏懼?仿佛遇到了天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