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把燉好的小雞燉蘑菇盛出來，放在我面前，對我說道，不出國留學好啊，在家待着，咱家這點老底夠你在東北幹點啥了。
吃完了飯“奶啊，我上我爹我媽那去了，改天再來看我爺你倆”(我奶和我爺住在哈爾濱鄉下的一個小鎮裏，而我爹媽因爲工作原因住在哈爾濱下面的一個縣城裏，我家還有個老屯，是最開始我們家人住的地方)
我在我爹媽上班的那個縣城裏，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着，換了好幾份工作，網管，服務員，送外賣，忙活了三個月，也就賺了一萬多塊錢。最後我跟我爸商量，我想開個店。
我爸也不是太支持我出國留學，畢竟是美國。他總說那不安全，擔心我出國留學會出事。而我留在東北，他也特別開心。一聽我這話，頓時什麼都依着我了。“好，要多少錢你跟爸說，爸給你出。”
“爸，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還跟你還有我媽住一起吧?我想搬出去住，在哈爾濱市裏搞套房子。”
“行，雖說咱家在深圳給你買不起啥，一個哈爾濱還是手拿把掐的”我爹從兜裏掏出一個中華，抽出一支遞給我，自己點燃一支，深吸一口“這樣吧，在江北給你整個平層，你開店的話再找個合適的地段給你買個門市”
時間來到冬天，我的店也開張了，是一個觀賞魚和模型都賣的店“水族模玩集”。而在店的後堂，我也把堂口重新支了起來。
店門剛掛上“水族模玩集”的招牌，玻璃缸裏的銀龍魚就甩着尾巴撞出一串水紋，櫃台上的高達模型反光剛好落進缸裏，像給魚群裹了層金屬鱗。我正蹲在後排貨架整理新到的手辦。
晚上，我躺在大平層的新家裏，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語“這日子也還不錯，家裏全款給買下了一個平層，又幫我開了店。”
黃小樂不知道又從哪裏鑽出來“你這生活也算是步入正軌了”
我側身看着它“接下來就要出馬給人看事了吧?可是我這雖說頂香也快半年了，可是我對看事這一套我依舊四六不懂啊。”
黃小樂兩個爪子扒着床邊:“怕啥，堂口都給你支棱起來了，真遇上事，老仙家們能看着你栽跟頭?”
這時間也是一天一天的過，我依舊每天上香，每隔一段時間上貢品。自從有了收入，我也不像算計生活費那樣摳門，草卷，紅糧細水，小鳳凰，之類的貢品一樣不少。我這小店收入也算可觀，平均每個月都差不多能賺個五千六七的，就是沒什麼人來找我看事。
我一邊擺弄拼着高達，一邊對趴在桌上打盹的黃小樂說“我說小樂啊，這麼長時間了，就你跟雅雅和我說過話，胡天龍老太爺說過也就那次夢裏一次，其他老仙兒都幹啥去了呢?”
“他們自然有自己的事要做，堂口裏小輩只有我和胡雅雅，就我們倆最閒，所以帶你這個新手的活，就我倆幹了唄。至於沒人來看事，不急的，你堂口立了，自然就有人來看，只是早晚的事，但是你現在也沒出什麼名，誰也不知道你是頂香的，這看事的人具體怎麼來，我就不知道了，一切隨緣吧。”
我指尖剛把高達的機甲臂卡進卡槽，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風裹着寒氣卷進來，帶得桌上的香灰簌簌落了點。
抬眼就見個穿藏青棉服的男人站在門口，臉色白得像蒙了層霜，攥着門框的指節泛青:“……請問，是能看事的先生嗎?”
黃小樂“噌”地從桌上直起身，尾巴尖掃過我的手——我這才反應過來，他耳朵尖已經豎成了三角形。
還沒等我回答那男的就開始繼續說。
“我家丫頭，”男人聲音發顫，從口袋裏摸出張照片，是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昨天在江邊公園玩，撿了個紅繩系的銅鈴鐺，晚上就開始說‘姐姐讓我跟她走’，現在燒到三十九度，喊都喊不醒。跑了醫院大夫也找不出原因，就想着是不是招了東西，我這人鼻子靈，路過店門口的時候，聞到了你店裏傳來的香灰味兒，就想着進來碰一碰”
那男人語速極快，我完全聽懵了，而黃小樂的聲音直接鑽進我耳朵:“是‘跟腳鈴’，那鈴鐺是橫死的孤魂附的，拿你供桌上的白酒潑在鈴鐺上，再用黃紙包了埋在十字路口，記得踩三腳。”
我照着他的話開口，男人聽完腿一軟差點跪下，連聲道謝抓了桌上的白酒就往外跑。
我坐在櫃台後，撓着腦袋“這人怎麼毛了三光滴?”
等他背影消失在門口，胡雅雅忽然從櫃台後探出頭:“這就算是‘揚名’的開頭了一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黃小樂又趴回桌上，尾巴卷着我的水口鉗晃:“後面來的事，可未必都這麼好打發。”
第二天那男的又來到店裏，抱着我的肩膀就說:“酒潑上去的時候，鈴鐺響了三聲，丫頭忽然喊了句‘鈴鐺好燙’，燒退了!”
那男的看我一臉蒙，放下手“嘿嘿，嚇到小先生了，我叫吳大柱，不知道小先生叫啥啊?”
這吳大柱膀大腰圓如老榆樹，紅黑方臉配濃眉圓眼，笑時眼角堆憨褶。鼻頭厚實、嘴唇寬厚，穿着一件染了灰塵的黑色棉衣，步子沉穩，渾身透着實在淳樸的勁兒，一看就是那種老實本分的過日子的人。
“孫若顏”
吳大柱嘿嘿一笑“小先生，您可真神了，照你說了做完了，孩子那邊就退燒了，話說小先生這麼有本事，怎麼之前沒聽過呢?”
“我也是剛頂香不久，沒什麼名氣”說着我坐回櫃台後邊。“有本事的不是我，是我家老仙兒”
吳大柱搓着手“對對對，老仙家尿性”從兜裏掏出五百塊錢遞給我。“這是一點心意，要是沒有小先生和老仙兒我這女兒沒準就真跟那東西去了”
我看着那五百塊，開始猶豫要不要接。
黃小樂的聲音傳來“給你你就收着，這叫壓堂錢，這是必須收的，咱拿錢辦事不擔因果”而此時的吳大柱也在仍舉着錢讓我接。
聞言我便接了過來。
“小先生，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啊”言罷，吳大柱轉身就走了。
夜晚，我關了店，回到了平層突然就感到特別的累，於是直接就洗洗睡了，沾枕頭就着了。夢裏我又來到了那個大堂，胡天龍老太爺坐在太師椅上，仿佛已經等我多時。
“孫小子，你今天第一看事的表現我還算滿意，有你太爺當年的影子，只是我有個事要告訴你。這壓堂錢是必須要收的，但是你太爺當年有個規則，壓堂錢必須要有，但是給多少那得看緣主。”
“堂主，小子記住了”話音剛落我便醒了，天空也已經泛起魚肚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