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到深水灣,沿着蜿蜒的私人車道緩緩上行,最終在一扇氣派的鐵藝大門前停下。
感應器識別了車牌,大門無聲地向內開啓。
司機爲她拉開車門,又利落地從後備箱取出了她的行李箱。
梁斯樾不知何時已下了車,站在門前台階上,側身看她,“進來。”
他的語氣很自然,仿佛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次歸家。可對溫梨來說,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虛又軟,還帶着一萬個不情願。
她磨磨蹭蹭地走上台階,跟着他進了門。
玄關寬敞得能趕得上她之前在蘇城租的整個客廳。
頭頂是璀璨卻不顯俗氣的水晶燈,腳下是深色大理石地板,倒映出她有些無所適從的身影。
一名氣質幹練的中年女管家微笑着迎上來,“先生,太太,晚上好。”她的目光在溫梨臉上短暫停留,帶着恰到好處的好奇與恭敬,“太太的行李…”
“直接送到主臥。”梁斯樾淡淡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
“主臥?”
溫梨和梅姨同時愣了一下。
梅姨迅速恢復了專業表情,“是,先生。”
溫梨卻沒法這麼快冷靜下來,她猛地扭頭看梁斯樾,聲音都變了調,“主臥?!等等…不是應該有客房或者…其他房間嗎?”
梁斯樾這才將目光完全落在她寫滿驚愕的臉上,他慢條斯理地解下腕表,動作優雅卻帶着無形的壓力,“我們是什麼關系,梁太太?”
“夫…夫妻…”溫梨喉嚨發幹。
“法律上,經濟上,都是最緊密的伴侶。”他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她耳中,“你認爲,分房而居,符合這種關系的外在表現嗎?”
“可是…我們之前三年…”
“那是之前。”他再次打斷,目光沉靜如深潭,“現在你人在港城,在我身邊。有些形式,就必須做足。”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說出的話卻讓她心底發寒,“我不希望在任何場合,聽到關於我們夫妻不和的猜測。所以,從今晚開始,你睡主臥。”
溫梨的大腦一片空白。
同住一個臥室?!
這比單純的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可怕一萬倍!
她的隱私,她的安全距離,她最後一點可以喘息的空間全都沒了…
“不…不…”她下意識地拒絕,聲音帶着細微的顫抖,“我這個睡相不太好…打擾你休息怎麼辦?要不然…我們先分開?”
“沒有可是。”梁斯樾終結了對話,轉身朝樓梯走去,“梅姨,帶太太熟悉一下主臥。”
“是,先生。”梅姨恭敬應道,然後對溫梨做了個請的手勢,“太太,請這邊。”
溫梨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直到梅姨又輕聲提醒了一次,她才魂不守舍地跟上。
主臥在二樓。
房間極其寬敞,是貫穿始終的現代簡約風,黑白灰的色調,冷硬利落的線條,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私人的露台和遠處模糊的海景。
她的那個小行李箱放在房間中央,顯得格外突兀和可憐。
梅姨簡單介紹了一下衣帽間和浴室的位置,“您有需要再叫我。”
說完,她就離開了。
房間裏只剩下溫梨一個人。
她看向四周。
今晚…真的要和他睡在一起?
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她就覺得呼吸不暢。
她煩躁地在房間裏踱步,像只被困在籠子裏的小獸。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接着是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溫梨瞬間僵住,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梁斯樾推門走了進來。
他已經換下了西裝,穿着深色的絲質睡袍,領口微敞,露出小片結實的胸膛,整個人褪去了幾分白日的凌厲,卻更添了一種慵懶的侵略感。
他看了眼站在原地的溫梨,又瞥了眼原封不動的行李箱。
“不去洗漱?”
他走向床邊,語氣自然得仿佛他們已經是老夫老妻。
“我…我這就去。”
溫梨像被踩了尾巴,猛地彈起來,一把拉過行李箱,幾乎是沖進了浴室。
“砰”的一聲關上門,反鎖,背靠着門板大口喘氣。
看着鏡子裏自己緋紅的臉頰和慌亂的眼神,溫梨欲哭無淚。
完了。
這下真的,插翅難飛了。
她的鹹魚夢,不僅在物質上破滅了,連物理空間都被徹底侵占。
她在浴室磨蹭了一個多小時才出來,拿起梅姨準備的睡衣,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是一件絲絨質地的吊帶睡裙,質感順滑如流水,顏色是溫柔的香檳粉,款式極其省布料。
細得仿佛一扯就斷的吊帶,低胸V領,裙擺長度堪堪遮住。
這…這能穿出去?
溫梨捏着那輕飄飄的布料,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她在浴室裏做了足足十分鍾的心理建設,最後實在沒辦法,總不能在裏面躲一夜。她咬咬牙,飛快地套上睡裙,外面緊緊裹上了浴室裏備着的厚實浴袍,帶子系得嚴嚴實實,恨不得打個死結。
她做賊似的,輕輕擰開浴室門,探出半個腦袋。
房間裏只留了幾盞昏黃的壁燈,光線曖昧不明。
梁斯樾已經靠在床頭,手裏拿着一本厚厚的原文書,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柔和了他面部過於冷硬的線條,添了幾分斯文儒雅。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目光透過鏡片落在她身上。
溫梨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她低着頭,像只鵪鶉一樣,飛快地挪到床的另一側,盡量離他遠遠的。
“我…我睡這邊可以嗎?”
她小聲問着,聲音因爲緊張而有些發顫。
梁斯樾的視線在她裹得密不透風的浴袍上停留了兩秒,鏡片後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合上書,摘下眼鏡放在床頭櫃上,淡淡應了一聲,“隨你。”
溫梨掀開被子先坐了進去,用被子擋着身子慢慢的把浴袍脫下,整個過程就跟做賊一樣。
浴袍的帶子系得太緊,她摸索着解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鬆開。將浴袍悄悄抽出,團成一團放到一旁,她整個人才像完成了一項巨大工程般,微微鬆了口氣。
她脫的認真,絲毫沒注意到梁斯樾就看着她。
剛鬆一口氣,她轉頭,就跟梁斯樾來了個對視。
他不知何時已經側過了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昏黃的燈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晦暗的光影,那目光平靜,卻帶着一種穿透力,仿佛早已將她剛才那番偷偷摸摸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
下一秒,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猛地將被子高高拉起,嚴嚴實實地擋住了自己的胸前,動作快得差點帶起一陣風。
“你…你看什麼?!”
她又羞又惱,聲音因爲心虛和緊張而微微發顫,像只被踩了尾巴又強裝鎮定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