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嫀飛出去的那一刹,楚錚只覺肝膽欲裂。當下便要棄馬去救她。他輕踏馬背,正欲撲上前,便被追趕上來的葉白摁了下去。
葉白道:“主子放心,有我與葉青,秦姑娘定能安然無恙。”
楚錚眼眶微紅,急急的吩咐道:“救她,不惜代價,救她。”
葉白點頭,隨即與葉青兩人配合,打算以秦嫀救楚錚的方式,將她從烈馬上救下。
正在此時,駿馬一聲長嘯,停了下來。它轉着圈,使勁甩弄,掙扎,想要將秦嫀甩落馬下。秦嫀袖中冷光微露,不消片刻,將馬摁在了草地之上。
葉白葉青來到跟前,只見那馬復又站了起來,仰頭嘶鳴。而秦嫀握着繮繩,驕傲的抬着頭顱,道:“我當是如何烈性,不過爾爾!”
葉青看到秦嫀袖間一抹殘紅,道:“秦姑娘受傷了?”
秦嫀還未開口,便被匆匆而至的楚錚扯落馬下。他不顧男女之防,將她長袖猛然撕開,去尋傷口。她忙將他推了開來,不悅道:“九殿下自重。”
楚錚面色慘白,鳳目中從容不在,慌亂異常,道:“哪裏傷着了?我帶你去找舅父!”
秦嫀這才看到袖間的一抹紅,她笑道:“並未受傷,這是馬血。”言罷,以下巴指了指那匹烈馬。烈馬見狀,竟乖乖垂頭由着人去看傷口,很是溫順。
楚錚聞言,脫力般的後退幾步,摔在了草地上。葉白上去攙扶,他擺了擺手,而後雙手緊握,以免被人看見顫抖的雙手。
他只覺自己是瘋了,才會將那匹馬帶出宮來。他若是想要討好她,有千萬種辦法,爲什麼偏偏選了這樣危險的?幸而她沒事,如果她有半分的差池,他該怎麼辦?
秦嫀亦覺得自己瘋了,爲什麼要救他?爲什麼又要救他?他與她早已沒有了幹系,便是摔死了,又有何妨?
前世,她爲他付出一切。他又何曾爲她付出半分?他將她利用殆盡,最後一道聖旨,將她賜死。她與他之間,仇深似海。她該做的,不是救他,而是親手殺了他,以絕後患才對!
秦嫀看着已然無事的楚錚,涼涼笑了兩聲,轉身就要離開。楚錚卻沖了過來,握住了她單薄的肩膀,他道:“謝謝。”
秦嫀用力打開他的手,隨即上馬離開。
楚錚望着她遠去的身影,漸漸的竟露出一個笑容。她救了他,她還是在意他的。哪怕只有一點點,哪怕只是將他當做一個普通的相識之人。很好,這樣很好。
一番折騰下來,已然是晌午時分。楚婭的戰利品依舊只是那一只山雞,楚修卻釣上來不少的魚。時值四月,魚兒很是肥美,衆人便商量着,烤魚烤雞做午膳,也是不錯。
楚婭卻不依,她好不容易出宮一日,正獵的有趣,怎肯罷休。只是可惜,沒人陪她打獵,一人握弓,總覺得不夠盡興。
秦嫀在河邊尋了塊石頭坐下,陪着楚修釣魚,等楚婭。楚修拴好魚餌,將魚竿遞給她。她擺了擺手,拒絕道:“世子莫要爲難我了。我寧肯挽了袖子下水去捉魚,也不要蹲在這裏等魚兒上鉤,着實無聊!太無聊了!”
楚修寵溺的望着她,笑了許久。吩咐仆人爲她撐傘遮陽,讓她在一旁隨意玩耍。
秦嫀撈了個漁網兜,逗弄着遊來遊去的小魚,眼看小魚就要入網,一支箭橫空而來,釘入水中,將魚兒驚的無影無蹤。她氣道:“是誰?”
楚錚自遠處策馬而至,他握了弓箭在手中,道:“四姐說你不會用箭,便央我教你。來,我們去打獵!”
秦嫀當然不肯,她說了一聲不去,便坐在岸邊,繼續撥弄那網兜。楚修見狀,道:“你覺釣魚無聊,不若我教你用箭,獵些山雞野兔,也是很有意思的。”
楚錚卻像是沒有瞧見楚修似的,徑直過去將秦嫀拉了起來,把葉青捧來的弓箭塞入了她的手中。
秦嫀正要掙扎推拒,楚婭就湊了過來,抱着她一側手臂道:“阿秦、阿秦,我們去打獵啦。打獵比釣魚有意思多了!來嘛!”
拒絕無果,秦嫀被楚錚楚婭兩人硬拖去打獵。楚修笑笑,囑咐了句小心,便繼續釣魚。
待遠離河邊,入了樹林,楚錚便下了馬,道:“我教你用箭。”
秦嫀自是不願意的,她回道:“謝九殿下好意。您陪四公主打獵就好,我從旁學着,一會兒就會了。”
楚錚不由分說,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秦嫀怒目而視,正要呵斥,便聽楚婭喊道:“九弟莫要耍小孩子脾氣,小心嚇到阿秦。”
這一聲猶如一壺冰水澆在了頭上,刺的秦嫀凜凜一顫。是了,他如今不過十三,還是個孩子,自己這是在同他計較什麼?她嘆出一口氣,道:“算了,你教吧。我學就是了。”
楚錚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待沈從安指揮着仆人布置好靶子後,他才走到了她的身邊。他身量很高,靠近時令人有壓迫之感。秦嫀不由得後退了一步。他卻上前,將她攏入懷中。此刻,他左手執弓,右手環着她的腰身,姿勢極爲曖昧。
秦嫀娥眉輕皺,將弓箭接過,握入手中,順勢逃出他的懷抱,道:“九殿下,請。”
楚錚回了聲好,便又湊了過來。他握住她的左手,教她執弓,右手拉開了弓弦,道:“你握住我的手,感受一下弓的力度。”
秦嫀雖是不願,但卻不得不照做,只盼他快快教完,解脫了自己。
他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指尖透着微微的涼意。秦嫀不自然的搭在他的右手之上。他猛然鬆開弓弦,反手勾住她的手指,復又去拉弓,讓她感受力道。他握着她的手,垂頭於她耳側,輕輕的說着用弓的訣竅。秦嫀溺在一片凜冽的青竹香氣中,連喘息都覺得十分困難。
幾次三番之後,她禮貌的將他推了開來,道:“臣女曉得了,謝九殿下。”
楚錚似乎並不意外,她學的這樣快。他理了理微皺的衣衫,道:“學會是一碼事,用的精準又是一碼事。我帶你用幾箭,試試準頭!”言罷,不等秦嫀回答,便又欺了上去。
他的氣息落在她耳畔,熾熱的極。秦嫀覺得不適,忙抬了手去護耳朵。他的唇就這樣貼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熟悉的觸感讓秦嫀很是恍惚了一下,回神之後,她用力掙脫開來。
楚錚似未察覺般,含着笑意問:“你怎麼了?”
秦嫀垂頭遮住目中慌亂,道:“臣女想試試箭,還請殿下指點一二。”
楚錚道了聲好。秦嫀便連發三箭,直取靶心,驚起無數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