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顧玖的腦袋中突然閃出一個邪惡的念頭,伸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紅唇,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盯着辰王,絨長的睫毛,瞳孔在熠熠發光,辰王輕咳了一聲,耳根子都紅了。

跟她鬥,真當她九歲小丫頭,什麼都不懂呀,她內裏可是寫過很多肉的網文作家,引誘人這事,她輕車熟路。

“王爺,該放開我了吧!”說罷,顧玖也不管抱着她的兩條胳膊是什麼反應,直接抽出了自己的身子。

“咳,說正經的。小九兒,我覺得這次遺孀鬧事,對你來說倒是個機會。”辰王突然這麼正經,顧玖還有些不適應。

“遺孀中不少人的丈夫是你二哥的麾下,跟你二哥征戰了七八年,他是什麼樣的人,肯定遺孀們多多少少都知道,只是驟然聽聞這般慘烈的戰事,一時有些不能接受。恰好又被有心之人利用,自然就成了皇室手中的一把劍了。”

“王爺,你總說有心之人,有心之人究竟是誰?你有證據嗎?”顧玖凝重的表情,都擋不住她眼中的狡黠。

“小九兒,你在套我話?”辰王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繼而擺正她的胳膊,鄭重道,“小九兒,你無須套我話。我永遠不會瞞你任何事!”

顧玖挑眉看向辰王,額頭上寫着大大的兩個字:不信!

男人的話,騙人的鬼,這要是能信,母豬都能上樹!

辰王有些失落的垂了垂眉,然後笑着說道:“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對你,一向坦誠相待。”

“有心之人除了齊王還能有誰,那個慫包,怕你大哥再崛起,利用軍功,重翻舊賬。底下人就給建議,將顧府老少拿捏在手中,你大哥才會束手束腳,不會輕舉妄動……”

“大哥?大哥不是在南疆嗎?”

顧墨書不是在南疆嗎?南疆不是一向平和,只需要駐守嗎?

“前兩天的消息,想來你還不知道,滁州已經戰敗,被蒙古鐵騎占領了!”

顧玖大驚失色的看向辰王,“什麼!”

“滁州一戰,雍朝已敗,你五伯父、二哥和三哥已逝,朝中可用的主將不多,除了對滁州地域很熟悉,見識過蒙古軍行軍布陣的顧墨書,還有誰能去西邊領軍?”辰王說這話時,嘴角都含了一絲嘲笑的意味。

“大哥,他能不去嗎?”顧玖明白自己這個問題是在白問,別說聖上會不會派顧墨書去,想來顧墨書自己也不會放過這一雪前恥、洗刷顧家冤屈的機會!

“小九兒,我知道你怎麼想的。戰場上刀劍無眼、瞬息萬變,說不準哪一戰就會丟了性命。可是,你應該明白:這是你們顧家能否重回朝堂的最後機會。”

辰王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才接着說:“你二哥顧墨霆現在在我的麾下養傷……”

“什麼?”

辰王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顧玖焦急地直接上手抓住了他衣袖。

“兩天前,我的暗衛才在饒城東面山上的一處洞中發現了他,他當時已經昏死過去了,身上傷口只經過簡單的處理,上面敷着大量止血的薊草,才讓他保住了一條命。想來,他也是命大,所處的山洞中,氣溫適宜,剛好有利於大片的薊草生長,只是,他腹中中的兩刀,腿上的一箭,傷口已經潰爛,加上失血過多,所以,我來的時候,他還在昏迷中。”

“王爺,你帶我去看看!”這句話剛出口,顧玖自己都驚了,她怎麼會說這樣的話,原來小墨辭跟顧墨霆之間的血緣關系,這麼強烈嗎?

辰王拉住顧玖的小手,放在自己手中,輕輕拍了兩下,寵溺道:“小九兒,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都不容易。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那段話嗎?”

“無論是起早貪黑種地的農夫,嬉笑賣唱的伶人、繡花描樣的繡女、連續八九個時辰漿洗衣裳的普通婦人、在朝出謀劃策的政客……他們每個人在世上,僅僅是活着,就很辛苦。所以比起他們,豐衣足食,有丫鬟仆從侍奉的我們,已經算幸運了。”

“所以,我們一定要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各司其職有,這個國家才能夠昌盛繁榮!”

辰王的這一席話,生生讓顧玖驚掉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小墨辭這麼有才嗎?這麼有道理的話都能給辰王說出來。

這是她幾歲的時候說的話?

怎麼感覺這話像是生活在21世界的她說出的話呢?

想到這裏,顧玖才想起來,她好像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那個永州神童的秀才,那個文碟上清楚的記載着顧玖的生辰,除了年份不同,月份、日份跟她的一模一樣,八月八日。

如果說這只是一個巧合,那辰王口中的稱呼“小九兒呢?”

總不能是小墨辭叫小九兒吧,她可是將原主的記憶,全部繼承過來了。

想到這些的顧玖,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王爺,你應該知道我在京城落過一次荷花池,所以醒來之後,有些事情有些模糊。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小九兒這個名字是誰起的,什麼時候?”

辰王一臉疼惜地看着小姑娘,京城她落水的事,他知道。當時恨不得立刻飛向京城,安慰安慰他的小姑娘,可是白帝嶺戰事不斷,北蠻子還和陳國聯盟了,他實在抽不開身,只能讓言青一直飛鴿傳書,一天二十幾封的給他報信,將小九兒的狀況,每一個小時給他匯報一次。

等戰事結束,已經是顧侯被抄家第四天了,所有的事情都已塵埃落定,他再做什麼,也已於事無補。

他只能立刻派人去滁州收集消息,說顧墨霆剛愎自用,年少輕狂,下了錯誤追擊敵軍的命令;顧墨言臨陣脫逃,貪生怕死,使西域兩萬精兵皆亡,西域軍隊損失慘重……

這樣的說辭,他是萬萬不相信的!

顧墨霆,那個比他大四歲,活得如同陽光的明媚少年,一直是他追逐的夢啊,怎麼可能會剛愎自用呢?

顧墨言,那個精才豔豔,明明是雙舞文弄墨的手,卻生生扛起劍,在戰場上奮力廝殺,身上曾中了一箭,血流滿地,仍奮力廝殺的少年,僅僅比他只小一歲的書生模樣的少年,怎麼可能會臨陣脫逃呢?

可是,他派去的人太晚,有用的消息一條都沒有!

爲什麼他要駐守白帝嶺?爲什麼他不是在滁州領軍?爲什麼他護不住小九兒的哥哥?

好在老天有眼,他找到了顧墨霆,已經在大雍朝被判死亡的顧墨霆,小九兒的親哥哥!

顧墨言的屍首,七零八碎,那八百守城的將士,骨頭都碎了一地,他根本分不清,哪塊碎骨是屬於顧墨言的,那個曾經叫過他辰哥哥的少年啊,就那樣屍骨無存的躺在了背叛了他的滁州黃土上。

他只搶回了顧墨言的頭顱,脖子上坑坑窪窪的砍痕,像是在無聲訴說着他的死相有多麼慘烈;那雙空洞洞沒有眼珠子的眼眶,像是一團火灼燒着他的心;那被削掉的鼻子……

這樣慘狀的一顆頭顱,他怎麼讓小姑娘看?

這樣慘烈的死法,他能給小姑娘說嗎?

就讓這件事成爲他心底的秘密吧!這也是他唯一隱瞞小姑娘的事。

看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圈泛紅,右眼都流出了兩滴眼淚的辰王,顧玖感覺有些心虛。

難道辰王發現她不是真正的顧墨辭了?

算了,死豬不怕開水燙,有問題就問,“王爺,你怎麼了?”

發覺自己有些失態的辰王,輕按了一下鬢角,才回答小姑娘的問題:“兩歲,你兩歲那年,我們在宮中見了一次。當時,宮中有伶人奏樂以後被掌事太監羞辱,你看不下去,出面幫他們求情,說了剛剛那一段話。我也是第一次見世家大族竟然有人會爲伶人的辛苦感慨。”

兩歲的小孩,話都怎麼說不全,她竟然能說出那麼一長串有道理的話,難道小墨辭這麼天賦異稟嗎?

她好懷疑……

況且,伶人,俗稱戲子中的女子。古代戲子被稱爲優伶,男的爲優,女的爲伶,地位很低下,同娼妓、奴婢一樣屬於三教九流。優伶通常在人身關系上依附於主人或者官府,屬於公共財產,婚嫁、生養最終都需要官府的批準。

所以,她能明白辰王當時聽到2歲的她說出這樣的話,是多麼震驚!

“那是我第一次見你,小小的一團,說出的道理一套一套的。那也是我第一次見你爹爹和娘親,從我娘和你娘嘴裏知曉了我們指腹爲婚的親事,因爲我的舅家剛被抄家,我娘不想耽誤你,所以這門親事,至今只有我們幾人知曉。我叫你墨辭妹妹,你竟然讓我叫你小九兒,我想着你也不排行第九呀,就問這個名字有什麼初處,你猜,你當時怎麼說的?”

“手可摘星辰,上九天攬月。”

聽到熟悉的話,辰王驚喜地看着小姑娘,“小九兒,你想起來了?”

顧玖搖搖頭,她只是下意識接了一句。

後面的,不用講了。想來當初2歲的小墨辭也是她,只是自己的記憶中,爲什麼沒有這幅畫面呢?

還是說因爲當時她才兩歲,年齡太小,所以忘記了?

好頭疼……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小九兒,你早點休息,接下來的這一仗還得好好打呢!”辰王按住她的肩膀,溫潤清冽的氣息噴灑在她鼻尖,竟然讓她有種心安的感覺。

“嗯。”顧玖點點頭。

清晨,第一縷陽光還沒有落在窗台上,顧玖就被一陣吵吵鬧鬧、熙熙攘攘的聲音吵醒了。

“姑娘,你醒了嗎?”

“白芷,我醒了。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吵?”顧玖睡眼惺忪得還想賴一會床,死死地抱着被子,昨晚的地龍燒得太旺了,她竟然一夜無夢,睡到了天亮。

“姑娘,門外來了很多婦孺,吵着鬧着讓我們負責!”

婦孺。

一聽白芷這話,顧玖趕緊坐起身來,說道:“白芷,快幫我梳妝,我出去看看!”

不過片刻,顧玖就已經走到了正門處。

“都別吵了!我們姑娘出來了!”隨着小廝的一聲呐喊,方才還吵鬧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靜了。

“諸位,大娘大嬸,嫂嫂姐姐,弟弟妹妹,我是顧府的當家人,顧墨辭,諸位有什麼事,直接給我說!”顧玖話音剛落,“吧唧”一聲,菜葉子就落到了她身上。

隨之而來的是白菜葉、青菜葉,雞蛋……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勁地打在顧玖身上,幸好剛剛,她只是讓白芷梳了一個精致的馬尾,旁邊的碎發,用頭飾緊緊的插着,不然這會,她肯定被爛菜葉打的披頭散發了。

“蹬,蹬,蹬……”一陣腳步聲傳來,數百人的穿着府兵標配衣服的士兵,整整齊齊的出現了。

每人站姿颯爽,像一棵棵獨立山巔的蒼鬆,直挺挺的立在顧府門前,將顧墨辭牢牢的護在圈子裏,一手緊貼大腿,右手齊刷刷地抓住腰間的大刀。

看着眼前這些凶神惡煞,眉鋒目利的百人士兵,顧玖心想:這哪裏是什麼府兵,分明是辰王麾下的孤狼隊,傳說中以一敵百的隊伍,她何德何能,能讓辰王冒着被扣謀反罪的風險,私自將戰場上的軍隊,帶來萬裏之外的甘縣?

抬目遠眺,熟悉的人影就站在拐角處,默默地守護着她,顧玖一時心中百感萬千,悵然若失。

“顧姑娘,非是我們這些將死的老婆子,千裏迢迢地來甘縣找你麻煩,實在是我們的丈夫、兒子、孫子死得太慘了,他們至今連處安放屍首的冢都沒有……”

“是呀!可憐我老伴跟着顧家二十多年了,如今戰死了,連屍首都找不到……”

“你不知道,因爲你們顧家那兩個臨陣脫逃的不肖子孫,我兒竟然屍骨無存,心肝脾肺腎都被掏空了,我連具完整的屍體,都拼不出來呀!這哪裏是打仗,分明是讓我的兒子送死呀……”

……

哭哭啼啼的聲音,一句接一句的傳來,紛紛擾擾,遺孀們的哭聲太大,竟惹得天空發怒了。

臘月的天,雪花飄落下來,落在頭上,臉上,手上,衣服上,腳上,地上……

看到這一幕大雪紛飛的場景,顧玖竟感覺到了一種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的悲傷。

輕輕撫掉自己身上的爛菜葉子、雞蛋殼……顧玖看向哭得悲痛欲絕、慘絕人寰的老婆婆,開口問道:“請問婆婆,您的兒子參加的是哪場戰役,怎麼會心肝脾肺腎都被掏掉了呢?”

正哭得傷心的老婆婆,鼻涕跟眼淚一起流下來,渾身顫抖着說:“饒城之戰,他們爲了守護饒城的百姓,八百戰士,一直奮戰了一天一夜,最後成敗被敵軍……”

是三哥守城的那場戰役,顧玖心猛得揪着疼,一聽到饒城之戰,她的心就絞着痛,失去的記憶也猛得涌入腦海……

爲什麼她的心髒這麼疼,像是被刀子插進去,拔不出來,疼得幾乎喘不過氣?

原來是因爲她跟顧墨言曾經一起生活了五年呀!

記憶襲來的這一刻,她終於懂了,以前不懂的事,她也都明白了!

哪裏有什麼小墨辭,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她——顧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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