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雪終於抬起頭，那雙冰冷的眼眸裏，第一次出現了紅血絲。
“這點事？”她自嘲地笑了笑，“公司隨時可能破產，我要面臨巨額索賠，甚至可能要去坐牢。在你眼裏，這只是‘這點事’？”
“不然呢？”江塵反問，“天塌下來了？”
“你……”蘇慕雪被他的態度氣到了，“你什麼都不懂！這跟你沒關系！你只要每天吃好喝好，等着一年後拿那一千萬就行了！”
“這跟我當然有關系。”江塵說，“你要是破產了，我那一千萬找誰要去？我還指望着用它買套房，娶個媳婦呢。”
蘇慕雪：“……”
她發現跟這個男人說話，總能把天聊死。
“而且。”江塵話鋒一轉，“你是我名義上的老婆，你被人欺負了，不就是打我的臉嗎？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打我的臉。”
蘇慕雪看着他，沉默了。
“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跟我說一遍。”江塵拉過一張凳子，在她面前坐下，“記住，是所有細節。”
蘇慕雪猶豫了。
她不想跟江塵談論公司的事。
在她眼裏，江塵只是一個擋箭牌，一個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人。
跟他說了，又有什麼用呢？
可是，看着江塵那雙平靜而自信的眼睛，她心裏那根緊繃的弦，不知爲何，突然就鬆動了。
這幾天，她獨自一人承受了太多的壓力。
來自公司的，來自受害者的，來自輿論的，來自家族的……
她感覺自己快要被壓垮了。
現在，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哪怕，這個人可能根本幫不上任何忙。
“事情發生在三天前……”
蘇慕雪緩緩開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江塵。
事情很簡單。
三天前，網絡上突然開始出現一些帖子，說用了婉清美妝的面膜後，臉部過敏。
一開始公司沒在意，以爲是水軍。
但很快，越來越多的“受害者”站了出來，還曬出了自己臉部潰爛的照片。
事情迅速發酵，登上了熱搜。
公司第一時間將同批次的產品送去檢測，結果顯示，產品沒有任何質量問題。
蘇慕雪懷疑是競爭對手搞鬼。
但麻煩的是，那些“受害者”的症狀是真的。
她派人私下去醫院調查過，那些人的臉確實毀了，而且情況非常嚴重，連市裏最好的皮膚科專家都束手無策，只能診斷爲“未知原因導致的惡性接觸性皮炎”。
現在，那些受害者聯合起來，請了律師，準備起訴婉清美妝，索賠金額高達五個億。
“我查過，這件事背後，有‘麗人集團’的影子。”蘇慕雪說，“那是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
“但是，我沒有證據。”她疲憊地靠在沙發上，“而且，就算有證據，那些受害者的臉怎麼辦？如果治不好她們，婉清美妝的口碑就徹底完了。”
江塵聽完，點了點頭。
“事情我大概了解了。”
他站起身，在客廳裏踱了兩步。
“很明顯，是有人在陷害你。”他說。
“我當然知道！”蘇慕雪有些煩躁，“可問題是怎麼解決！”
“很簡單。”江塵停下腳步，看着她，“治好她們的臉，一切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蘇慕雪像看白癡一樣看着他。
“你說得輕巧！青州所有的大醫院都治不好！你以爲你是神仙嗎？”
“神仙算不上。”江塵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種高深莫測的表情。
“不過，這件事，或許我真的有辦法。”
蘇慕雪愣住了。
她看着江塵臉上的自信，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有什麼辦法？”她遲疑地問。
“現在還不好說。”江塵搖了搖頭，“我需要先去看看那些所謂的‘受害者’。”
“看了之後，我才能確定，她們中的，到底是病，還是毒。”
病，還是毒。
這簡單的四個字，讓蘇慕雪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起了幾天前，江塵也是用這種篤定的語氣，說出了她體內的“冰脈症”。
難道……他真的有辦法？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裏瘋狂地滋長。
“好。”蘇慕雪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眼裏重新燃起了光芒。
“我明天就安排，帶你過去。”
不管他是不是在吹牛，這已經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死馬，就當活馬醫吧。
……
一夜無話！
次日，青州市第一人民醫院。
紅色的法拉利停在門口的停車場，引起了過往行人的注視。
江塵從副駕駛座上下來，抬頭看了一眼醫院的大樓。
大樓是白色的，很高，頂上有一個紅色的十字標志。
蘇慕雪也從車上下來，她今天的臉色比昨天更差。
“你確定你有把握？”蘇慕雪忍不住問。
“試試看咯！”江塵笑了笑，“我那一千萬的補償金還指望着你呢，我比你更怕你破產。”
蘇慕雪瞪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徑直向醫院大門走去。
剛走到門口，兩人就被眼前的景象攔住了。
醫院的大廳門口，聚集了黑壓壓的一群人。
他們大多是中年婦女，手裏舉着各種各樣的橫幅。
“婉清美妝，還我青春！”
“黑心商家，天理不容！”
橫幅上的字很大，用紅色的油漆寫的，像是血。
十幾家媒體的記者扛着長槍短炮，將這群人團團圍住，閃光燈像星星一樣不停地閃爍。
“大家靜一靜！聽我說！”
一個穿着白大褂，戴着金絲眼鏡的年輕男人正站在人群中間，拿着一個擴音器喊話。
“這裏是醫院，請大家保持秩序！不要影響其他病人就醫！”
他看起來像個維持正義的英雄。
江塵認出了他，是趙凱。
“是蘇慕雪！婉清美妝的總裁來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了剛走進大廳的蘇慕雪身上。
“唰——”
記者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立刻調轉方向，朝蘇慕雪沖了過來。
“蘇總！請問您對這次的面膜毀容事件有什麼解釋？”
“婉清美妝的產品是否存在嚴重的質量問題？”
“您今天來醫院，是準備向受害者道歉賠償嗎？”
一個個問題，像子彈一樣射向蘇慕雪。
那些所謂的“受害者”也激動地圍了上來。
她們臉上都戴着厚厚的口罩，只露出一雙雙充滿憤怒和怨恨的眼睛。
“你這個黑心的女人！你還我臉！”
“賠錢！必須賠錢！少一分都不行！”
“我要讓你坐牢！”
咒罵聲，哭喊聲，快門聲，混雜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