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姜稚妍在路邊站了很久,冷風吹得她瑟瑟發抖。
來來往往的出租車,沒有一輛爲她停下。
她狼狽的樣子,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可憐蟲。
好不容易攔到一輛車,她報了最近的醫院地址。
走進急診室,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
然後,她就看到了那對刺眼的男女。
沈硯辭正一臉心疼地盯着白清蓮手肘上那塊小小的擦傷,醫生剛用棉籤給她塗完藥。
“都說了沒事,你就是太大驚小怪了。”白清蓮嬌嗔道。
沈硯辭卻一臉嚴肅:“不行,我就是見不得你受一點傷。”
那寵溺的語氣,和曾經的他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份寵溺的對象,換了個人。
姜稚妍站在門口,看着這一幕,心裏的痛,比身上任何一處傷口都要尖銳。
沈硯辭扶着白清蓮走出來,一抬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姜稚妍。
他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譏諷的笑。
“喲,跟屁蟲還追到醫院來了?”
“怎麼,看我們恩愛,心裏不舒服?”
白清蓮拉了拉他的衣袖,柔聲細語:“硯辭,別這麼說。姜小姐也受傷了,她來看醫生很正常。”
她說着,看向姜稚妍流血的手,故作驚訝地“呀”了一聲。
“姜小姐,你的手流了好多血,快去包扎一下吧。”
姜稚妍懶得再看她演戲,冷聲道:“不勞白小姐費心。”
她越過他們,徑直走向診室。
身後,傳來沈硯辭不屑的冷哼。
給她處理傷口的是個很溫柔的女醫生。
“小姑娘,怎麼一個人來啊?傷得還不輕呢。”
醫生一邊給她清洗傷口,一邊感嘆:“剛才出去那對小情侶可真恩愛,那男的緊張得不得了,一看就是愛慘了他女朋友。”
姜稚妍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一滴,兩滴,砸在手背上。
醫生嚇了一跳,手上的動作立刻放輕了。
“哎呀,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我再輕點,再輕點。”
姜稚妍搖搖頭,胡亂地抹了把臉。
疼。
不是傷口疼。
是心疼。
包扎好傷口,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推開門的一瞬間,她呆住了。
家裏,一片狼藉。
客廳裏所有跟她有關的東西,都被砸了,扔了一地。
而正對着門口,她腳下的,是那副巨大的婚紗照。
照片上,她笑靨如花,依偎在沈硯辭身旁。
而現在,相框的玻璃碎成了蜘蛛網,照片上,她的臉被劃得面目全非。
沈硯辭正站在客廳中央,指揮着工人,要把牆上所有他們的合照都拆下來。
“爲什麼?”
姜稚妍的聲音在發抖,她指着滿地的狼藉,“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沈硯辭回頭,理所當然地說:“拆了,換上我和清蓮的。”
“一個月!”姜稚妍幾乎是吼了出來,“連一個月都等不了嗎?”
“這些......這些是我和二十八歲的沈硯辭的回憶!就算要拆,也該等他回來,他說了算!”
沈硯辭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他?”他嗤笑一聲,“我就是在替未來的自己修正錯誤!”
“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和清蓮結婚!做的最錯的事,就是娶了你!”
“所以,我要把你,姜稚妍,從我的人生裏,徹、底、移、除!”
他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姜稚妍的胸口,讓她幾乎窒息。
她崩潰了。
她沖過去,想從工人手裏搶回一張他們曾經在巴黎鐵塔下的合影。
“別碰!那是我的!”
沈硯辭不耐煩地伸手一推。
“滾開!”
姜稚妍被他推得一個踉蹌,腳下踩到了破碎的相框,整個人向後倒去。
她的身後,是一地鋒利的玻璃碎片。
“啊!”
就在她以爲自己要摔進那片玻璃堆裏時,沈硯辭的臉色驟然一變。
他瞳孔猛地一縮,眼底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慌亂。
“小心!”
他想也不想,立刻伸手,想要去拉她。
在那一瞬間,姜稚妍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擔憂。
是那種她無比熟悉的,屬於她丈夫的眼神。
他回來了?
一瞬間,巨大的狂喜淹沒了她。
她欣喜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沈硯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