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方好眼底浮現出幾分諷刺,要是換做落水前,她說不定還真的會被這個道歉感動。
這是原來的宋方好一直在等待的道歉。
她勾了勾唇角,冷笑說:“要是道歉有用,還用公安做什麼?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她指指門,語氣冷戾如刀,“趙建華,你現在不走,我立刻去報警。”
趙建華瞬間呆在原地,他聽得出,宋方好這句話沒有半點誇大。
她是真的厭惡自己。
可她是宋方好啊!是從小在趙家長大,滿心滿眼只有他的宋方好啊,宋方好怎麼可能對他這麼冷漠?
“方好!”
他發覺自己的語氣居然有些顫抖,“我跟你道歉,你不會不原諒我吧?我是你的建華哥哥啊,方好,我答應了陪你一輩子,你......”
宋方好面無表情,冷淡地吐出一個字:“三。”
趙建華一愣,不理解她的意思,“什麼?”
“二。”
宋方好是在趕他,倒計時結束,她就要去報警。
趙建華狼狽地說:“我......方好,我等你冷靜下來。”
說完,他轉身就走,像是完全忘了身邊還有張雲雲這個人。
張雲雲被落下,下意識看向宋方好。
這個人怎麼這樣,那可是建華哥,她怎麼忍心毀了他!
張雲雲憋了一肚子話,但一想宋方好真打算舉報趙建華的事,她瞬間心裏直哆嗦,一句話說話不出來,最後又深深看她一眼,轉身一言不發地小跑去追趙建華。
目送眼前人離開,宋方好咽下心裏的復雜情緒,對叔叔嬸嬸說:“沒事,趙建華現在怕我,生怕我舉報他。”
“那......”
宋大伯遲疑片刻,問,“小好,你打算......”
他嘆口氣,小好這姑娘是重感情的,他現在就擔心她之後心裏過不去,到底是好幾年的感情,怎麼就鬧成這樣?
都怪趙建華!
“我打算明天下午去交舉報信。”
宋方好語氣堅定,“你們放心,我現在真的沒事,要是真有什麼,一定會和你們說。我的家人只有你們了。”
宋大伯和宋大伯娘眼睛一紅,連說好。
他們又和宋方好說了兩句話,最後執意要回家。
出門,宋大伯想起宋方好那句話,心裏發酸,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忽然說:“孩子他娘,你說,小好她親媽那邊......弟妹去世時候叮囑,不是生死大事的話,希望小好一輩子不要和那家人扯上關系。”
“一晃眼這麼多年,那邊定期寄東西,信卻從來沒有,也沒任何話,就像是忘了弟妹這個人。我甚至懷疑他們不知道弟妹已經去世了。”
宋大伯娘聽得心裏一顫。
宋方好的母親趙方儀來自京城,當年她來鎮上時,引起一陣轟動。
趙方儀是醫生,跟着駐軍一起來,大家誰都不知道她一個大小姐怎麼會跑來這麼偏僻的旮旯裏。
就算婚後,趙方儀也不提娘家,宋家除了宋方好父親以外的所有人都以爲,趙方儀是因爲結婚的事情和家裏鬧翻了。
宋家所有人也不願惹她傷心,一起默契地不提。沒想到趙方儀去世前,宋大伯娘被她叫到床前,給她留下一個地址和一套玉飾。
原來趙方儀出身京城趙家,趙家是有傳承的大家族,建國前便活躍在革命隊伍中,一直很有分量。
可趙方儀的父母收養了朋友的遺孤,那個遺孤想要霸占趙家,傷透了趙方儀的心,讓她拋下一切來到這個偏僻的小鎮。
宋大伯娘想着,或許她只有死之前,才會按照趙方儀的叮囑把事情告訴宋方好。
卻沒想宋方好忽然考上首都農業大學,即將去千裏之外的首都,或許還會和趙方儀的娘家人相遇。
宋大伯娘忍不住沉沉地嘆口氣,“你說,到底告不告訴小好?”
“你說這些人好吧,他們把弟妹逼到咱們這旮旯,說不好,這些年寄來的東西全都價值不菲。”
不過,趙方儀交代東西不要浪費,於是收下的東西都被他們以組織上關心的名義塞給宋方好。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眼底神情復雜。
......
千裏之外,首都。
趙家這幾天氣氛冷肅,來往人神情匆匆,如今的趙家掌權人趙明看着緊閉的房門嘆氣。
現在大家都知道,趙家老夫人病重,不知道還能不能熬過這一次,於是惦記起十多年沒見的小孫女,鬧着要見她。
大家誰都不敢說,這些年寄給趙方儀的信根本沒人搭理,趙方儀只收下送去的好東西,唯一一次回信,就是說她女兒出生,讓老夫人寄錢。
當年的事情鬧得太難看,趙方儀會這麼做,也不奇怪。
但現在時局剛穩定些,趙方儀不回信,他們必須找個人受罪去千裏之外的雲省把她帶回來。
“爸。”
趙明聽見呼喚聲,臉上表情微緩,“絮絮,你奶奶說了什麼?”
趙絮絮現在四十多,容貌卻不見一點滄桑,對像是少女一樣對趙明委屈道:“爸,奶奶只想見小妹。”
趙明臉色一沉。
這麼多年,趙方儀這個狠心的,居然一次都不回來!
趙絮絮看見趙明臉色難看,心裏高興,臉上卻還要裝出善解人意的樣子說:“爸,您讓小嶽去,他和小妹的女兒差不多大,到時候把那個孩子也一起帶回來,奶奶看了肯定高興。”
趙明冷笑一聲,“我不想見她們。”
他嘴上是這麼說,手背上的青筋卻越來越凸,唇角下壓。
趙絮絮不至於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於是心裏有些急。那些事過去太久,當年是趙家對不起趙方儀,趙方儀當時寧可玉碎,弄得一家子人仰馬翻。
可到底是一家人,要是趙方儀回來,屬於自己的那些......
她攥緊手心,“我現在就讓小嶽買票。”
趙明頓了頓,眉峰緊鎖。
趙絮絮微微鬆口氣,趕緊笑着說:“那您剛下班,先歇會兒吧,我現在去找小嶽。”
這件事不交給自己人,她心裏不放心。趙絮絮忘不了趙方儀當年的恨,她要是真回來,第一個收拾的人絕對是自己。
說話間,她已經轉身,想着這件事該怎麼樣才能圓得漂亮。
必須讓趙方儀絕不踏入首都一步,讓趙家所有人覺得她狠心,認爲是她不願意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