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舒懂姜大山的擔憂。
他看到的現實遠遠比她知曉的更加殘酷殘忍和無可奈何。
她乖巧應道：“爹，我不出去，你放心。
瘦肉水我蒸好了，每個人功效不同，你快喝了試試。”
姜大山心疼又無能爲力，接過瘦肉水的雙手拿刻刀時穩如磐石，此刻卻覺得小小一碗瘦肉水重若千鈞。
“我、我等你娘進來了再喝。”
昨晚閨女喝了可是跑了半夜的茅廁，他雙腿動不了，萬萬不能麻煩閨女。
兩人吃起早食，姜雲舒邊喝粥邊看向炕桌上的木梳，此刻已經有了初步的輪廓。
剛爹爹說了，一把打磨精良的木梳是二十文，一天半才能做一把。
她記得古代和富貴人家有關的東西都很貴，像讀書所用的文房四寶。
筆墨紙硯，筆能排在首位，重要性不言而喻，售價自然不會低。
而且筆需要毛料，毛料在華國都是貴貨，更別說在這兒了，加上制作手藝不外傳，真真是一門極好的營生！
墨紙硯，兩樣需要原料，這兒不一定有，紙張工藝復雜她不會，但毛筆完全可以。
毛料對於獵戶來說不成問題，處理毛料和硝制皮料工藝一樣，通常屬於獵戶家屬的活計，這個不用擔心；
工藝她會，她知道需要哪些東西，可以教爹爹怎麼制作，理由都是現成的：山神顯靈教的！
而制作手藝，姜大山一個幾十年的老木匠，品質有保障。
姜雲舒越想越激動，顧不上吃飯，興奮詢問：“爹，一支毛筆多少文你知道不？”
姜大山給宋青竹買過毛筆，心疼死他了，所以記得老清楚，“大多在五十八文，雲舒，你問這做啥？”
雲舒不會還對宋青竹沒死心吧？想着買毛筆討他歡心？
不，不，他相信雲舒！
雲舒說了要招婿，就算不招婿，雲舒說了不嫁宋青竹就不會嫁。
姜雲舒倒抽一口涼氣。
她知道貴，但沒想到會這麼貴！
一把木梳才二十文，一只毛筆竟然要五十八！
不過也是，讀書人不能缺筆，能讀書的都是有錢人，五十八文不算什麼；
但窮苦人家一把木梳全家用，甚至不需要梳子也能過日子。
而且毛筆上有毛料，不管是羊毫、狼毫（黃鼠狼尾巴上的毛）、紫毫（野兔背上的毛），這些不容易得，更別說鹿毛、狐狸毛、老虎毛等等稀缺的。
她雙眼冒光道：“爹，要不咱們做毛筆吧！山神托夢教過我。”
姜大山長長嘆氣：“只是做毛筆要竹杆，咱們這兒沒竹子，如何做得？”
姜雲舒久久愣住。
嚴寒的地方不生長竹子麼？
好像也是，記憶中吃筍子只有南方人討論。
“我聽青竹那小子提過，毛筆很講究筆杆，好的筆杆中通外直，輕盈輕巧，拿在手中猶如無物；
不知道多遠的地方才有竹子，咱也沒法弄回來。”姜大山繼續說道。
他以往不是沒動過心思，但掙錢的營生哪有容易的？
他困惑道：“山神是爲了咱好，只是山神肯定知道山上沒竹子，怎麼會讓咱們做毛筆呢？”
姜雲舒：.......
她內心慌亂，大腦飛快運轉，事實證明急中生智是真的有！
“山神不僅教了毛筆，還教了牙刷！牙刷就是刷牙的東西，和毛筆一樣，只不過一個毛是豎的一個是平的，竹節木片都可以做柄；
哎呀，爹我畫給你看！”見解釋不清楚，姜雲舒下炕，噔噔噔跑去灶洞挑出一支碳化的枯枝，又蹬蹬蹬的跑回。
她以刷了石灰的牆面爲紙，邊畫邊講解步驟用途使用方法。
最後總結道：“山神說了，這東西富貴人家都需要，好好做用心做也是一門極好的營生。”
姜大山做了幾十年木匠，對於這種小物件步驟看一遍就熟記於心，聽到是山神說的，鼎力支持道：“那爹爹不做木梳了，改做牙刷。
牙刷柄、打磨、鑽孔、綁線....這些都我來，硝制毛料以及理毛我就不成了。”
姜雲舒畢竟是番茄資深小說讀者，此刻快速發揮出其資深的專業來：“硝制毛料霍開和舅媽們會，毛料霍家和舅舅們家有，理毛我和娘可以做，咱們先找霍家小範圍試下，看怎麼樣；
要是好的話，咱再擴大規模，以後購買、硝制毛料以及理毛和打磨也可以讓舅媽們來，帶動他們一起掙銀錢，做得多咱們家也能多掙些，雙方都好怎樣？”
亂世荒年中，單單自家好是完全不夠的，一旦有外敵來襲和待宰的肥羊無異；
所以一般以家族或者村落爲整體，相互幫助、團結互助，姜家人靠不住，要團結一致的自然首選秦家。
秦家掙錢可以購買物資兵器，他們勞動力多戰鬥力強，到時加固防御設施、組建巡護隊等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姜大山毫不遲疑的點頭認同：“好！”
大舅哥們一直幫襯自家，能回報他比妻女更高興。
*
霍開背着一背簍藥材返回，遠遠就見院子外有道熟悉的身影，腳步直接改走爲跑。
“別慌，不急！”姜雲舒忙輕聲叮囑。
霍開聽的心都要化開了，她一腳飛快踹開院子門，嘿嘿笑道：“雲舒姐，快請進。”
大哥小弟都不在家，單獨和雲舒姐在一起更自在了。
姜雲舒跟着進院子，悄悄將來意提了。
“毛料？哪種？”
霍開將人直接領到庫房，裏面是各種硝制好的毛料。
她指着牆上掛好的一張張皮料，介紹：“鹿皮、狐狸皮、野山羊、甚至狼皮都有，這都是秋天的貨，是獵物一年中毛料最豐沛、順滑油亮的時候了。”
這都是硝制好的，拿去城裏至少值五十兩往上。
姜雲舒咽了咽口水。
這在華國都是寶貝啊，除了野山羊，都是一張難求！
不過在這兒必然也不便宜，她謹慎詢問：“都很貴吧？”
“雲舒姐你想要哪張？直接拿去即可。”這是大哥的她不能全部做主，但她有存銀，只要雲舒姐看中的她買下就是。
姜雲舒小手直擺：“不用不用，我是做營生掙銀子，虧本的買賣不能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