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東宮暗室,燭火只剩豆大一點,映得鐵鏈上的血漬泛着暗沉的光。童路貼着石壁滑入暗室,玄色勁裝擦過磚石無聲,指尖剛觸到陸青手腕的鐵鏈,就聽見身後傳來冷冽的聲線:“膽子倒是不小,敢闖東宮暗室。”
謝淮的玄色袍角掃過門檻,身後侍衛的刀已出鞘半寸,寒光直逼童路後心。陸青猛地抬頭,青銅面具下的眼神滿是急色,想掙動卻被鐵鏈拽得肩頭刺痛:“姐,你快走!”
童路卻沒動,反而緩緩轉身,指尖按在腰間短刃上,語氣平靜得不含半分懼意:“太子殿下扣着聽雪樓的人,就沒想過楚樓主會如何反應?”她迎着謝淮的目光,一字一頓道,“先前炸軍械庫只是警告,若今日我們姐弟走不出這暗室,明日聽雪樓的‘雷火營’,便會踏平東宮。”
謝淮眸色沉了沉,指尖摩挲着腰間銀鈴:“楚硯池倒會派你來送死。”他抬手示意侍衛上前,“拿下她,讓楚硯池親自來贖人。”
“殿下敢動我試試?”童路突然上前一步,短刃抵在自己頸側,“我若死了,樓主只會認爲是殿下殺了我——他追查‘山河圖’時最忌旁人動他的人,屆時別說合作,恐怕連三皇子的軍火庫,都會被聽雪樓先一步端了,殿下覺得,這買賣劃算嗎?”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謝淮微變的神色,繼續道:“樓主早料定殿下定會扣着我弟弟逼他讓步,特意讓我帶話——陸青若少半分,他便毀了‘山河圖’所有線索,讓殿下與三皇子鬥到最後,也只能空歡喜一場。”
謝淮盯着童路眼底的決絕,又瞥了眼陸青緊攥姐姐衣袖的模樣,指尖不自覺收緊。他扣着陸青,本是想逼楚硯池亮出聽雪樓的底牌,可若真殺了童路,楚硯池魚死網破,他追查“山河圖”、制衡三皇子的計劃,便全成了泡影。
“殿下是聰明人,該知道如何選。”童路緩緩收回短刃,伸手解開陸青的鐵鏈,“放我們走,樓主自然會記得殿下的‘誠意’,往後合作,也不至於傷了和氣。”
侍衛還想阻攔,卻被謝淮抬手喝止。他看着童路扶着陸青踉蹌起身,玄色勁裝下的肩膀還在微微發顫——方才爲了護陸青,她手臂已被暗室的磚石劃開了血口,只是一直強撐着沒露痕跡。
“楚硯池倒有個好下屬。”謝淮的聲音冷了幾分,卻終究側身讓開去路,“告訴楚硯池,若想繼續合作,三日後城郊茶館,帶着影閣的線索來見我。”
童路沒回頭,只扶着陸青快步走向暗室後門。晨光從門縫裏漏進來時,陸青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見謝淮仍站在燭火下,銀鈴在晨風中輕響,卻沒再下令阻攔。
出了東宮,陸青才敢壓低聲音問:“姐,樓主真的……”
“傻小子,”童路打斷他,從懷中摸出傷藥替他包扎傷口,眼底滿是暖意,“樓主早就在東宮外布了暗哨,若我真出事,他此刻早該闖進來了。”她抬頭望向聽雪樓的方向,晨光裏,那座樓閣的輪廓漸漸清晰——原來楚硯池的“不管不顧”,從來都是給謝淮看的假象,他早已把所有退路,都替他們姐弟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