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家都辛苦了。”
魏傑大手一揮。
“現在,進入大家最期待的環節——千歲宴!”
大家眼睛亮了。
折騰了一下午,又冷又餓,現在只想吃頓熱乎飯。
魏傑帶着大家走進正屋。
這是一間挑高很高的大廳,陰冷潮溼。
正上方掛着一塊電子顯示屏,平時應該顯示音容宛在,現在滾動播放着紅底黃字的PPT:“新興公司2025年度盛典——向死而生,再創輝煌”。
音響裏放着那種慢節奏的、空靈的音樂,如果不仔細聽,很像哀樂的變奏版。
大廳正中央,拼着兩排長桌。
桌上鋪着白布,白布垂到地上,把桌腿遮得嚴嚴實實。
但我看得很清楚,那桌子底下有輪子,還有升降杆。
那是推屍車。
桌子兩邊擺着兩排椅子,椅子上套着黃色的椅套,椅背上繡着蓮花。
大廳四周,擺滿了花圈,雖然挽聯換成了彩帶,但那依然是花圈。
中間最大的那個花圈裏,原本放遺像的位置,現在放着莊仁義的一張半身藝術照,黑白的,說是爲了藝術感。
莊仁義看到這個布置,愣了一下。
“小魏,這風格......是不是太素了?”
魏傑拉着莊仁義走到最上首的位置坐下。
“莊總,這叫極簡主義,西式長桌宴。現在高端圈子都流行這個。這花叫永生花,象征公司基業長青。”
他指着桌子。
“而且這種布局,您坐在中間,就像是衆星捧月,所有人都瞻仰您,這叫統御力!”
莊仁義坐下,看了看背後的照片,又看了看兩邊的員工。
確實像瞻仰。
大家都站在桌邊,沒人敢坐。
那推屍車太明顯了,有些邊角還能看到褐色的血跡沒擦幹淨。
魏傑皺眉,大聲呵斥。
“都站着幹什麼?坐啊!還要莊總請你們嗎?一點規矩都沒有!”
我拉開椅子坐下。
椅子很硬。
其他人見狀,也只能戰戰兢兢地坐下。
每個人的面前都擺着一套餐具。
不是盤子和碗,是一個不鏽鋼的托盤,裏面分了幾個格子。
旁邊放着一根白色的蠟燭。
魏傑拿起話筒。
“上菜!”
側門打開。
幾個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推着餐車進來。
他們面無表情,動作機械。
餐車推到桌邊。
第一道菜:白豆腐。每人一塊,方方正正,上面插着一根香菜。
第二道菜:冷切豬頭肉。只有肥肉,沒有瘦肉,碼得整整齊齊。
第三道菜:冷饅頭。上面點了一個紅點,像供品。
第四道菜:每人一碗清水。
菜上齊了。
桌上一片死寂。
這就是兩萬塊錢的“吃好”?
魏傑站起來,舉起那碗清水,一臉正氣。
“大家不要小看這些菜。這叫清清白白,鴻運當頭。這些食材都是莊園自己種的,純天然無污染。這水是山泉水,洗滌心靈的。這叫‘憶苦思甜飯’,吃了這頓飯,以後什麼苦都能吃!”
他看向莊仁義。
“莊總,您先請。”
莊仁義看着那塊插着香菜的豆腐,臉色有點難看。
但他已經把牛吹出去了,現在不好發作。
他拿起饅頭,咬了一口。
硬得像石頭。
“嗯......挺......挺有嚼勁,實在。”
莊仁義硬着頭皮誇了一句。
魏傑立刻帶頭鼓掌。
“看,莊總多懂生活!大家快吃!不吃就是不給莊總面子!就是沒有團隊精神!”
我拿起饅頭,在手裏掂了掂。
這硬度,砸死人沒問題。
我沒吃,從戰術背包裏拿出壓縮餅幹,撕開包裝。
咔嚓。
清脆的聲音在大廳裏回蕩。
魏傑瞪着我,拍案而起。
“劉凡!你幹什麼?公司花大價錢請你吃大餐,你吃那破餅幹什麼意思?搞特殊化?”
我咬了一口餅幹,冷冷道。
“我牙口不好,吃不了供品。你們慢用。”
“你!”魏傑氣結。
就在這時,我不小心踢到了桌布。
桌布滑落一角。
露出了推屍車側面的編號牌:
【遺體冷藏轉運車 No.044】
更惡心的是,生鏽的車輪縫隙裏,還夾着幾根不知道誰掉的長頭發。
坐在我對面的行政專員小張正好看了過來。
她尖叫一聲,整個人彈了起來。
“車......車底下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