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警局走廊裏，同事們投來的目光都帶着異樣。林悅抱着紙箱，裏面裝着她從工位上收拾的個人物品。每一聲"林警官"都顯得格外疏遠，每一句"保重"都暗含深意。
陳辯在警局門口等她，看到她出來，立即上前接過紙箱。"比想象的還要快。"
林悅苦笑："內部調查科認定我與李明律師有'不正當利益往來'。停職調查，無限期。"
兩人走向停車場，陽光刺眼得讓人不適。就在他們即將上車時，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來，在他們面前急刹。車上下來三名穿着便裝的男子，爲首的一人亮出證件："內部調查科，請林悅警官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
陳辯擋在林悅身前："她已經正式停職，有什麼問題可以通過她的律師聯系。"
"陳律師，這事關重大。"那人面無表情，"今早發現，李明律師死亡當晚的監控記錄全部被刪除。而最後訪問監控系統的人，是林悅。"
林悅臉色驟變："這不可能！我昨天一整天都在接受問詢！"
"系統日志顯示，昨晚八點三十二分，用你的權限賬號登錄並刪除了相關記錄。"另一人補充道，"我們有技術證據。"
陳辯冷靜地觀察着這三個人。他們的證件是真的，但行爲模式卻有些異常。正常情況下，內部調查科不會如此大張旗鼓地在警局門口抓人。
"既然如此，我們配合調查。"陳辯突然轉變態度，"但我要作爲林悅的律師全程陪同。"
這個要求讓對方明顯愣了一下。爲首那人猶豫片刻，終於點頭："可以。但請立即跟我們走。"
在前往內部調查科的路上，陳辯悄悄給周濤發了條加密信息："林悅被帶走，聲稱她刪除了監控。速查系統日志真實情況。"
內部調查科的問詢室裏，氣氛比昨天更加凝重。除了昨天的三位調查官，還多了兩個陌生面孔。
"林悅警官，解釋一下這個。"調查官推過來一份系統日志打印件，"昨晚八點三十二分，你的賬號在技術科終端登錄，刪除了李明死亡前後三小時的全部監控記錄。"
林悅仔細查看日志，眉頭緊鎖："這不是我做的。首先，我昨晚這個時間正在家中，有小區監控可以證明。其次，我從不使用技術科的終端，我自己的辦公電腦完全可以完成所有操作。"
"但我們有證人指證，昨晚在技術科看到了你。"
"那一定是認錯人了。"林悅堅定地說。
問詢持續了兩個小時，對方的問題越來越尖銳，甚至開始暗示林悅與趙明宇之間存在某種勾結。
就在問詢陷入僵局時，陳辯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周濤回復了："日志被篡改。真實記錄顯示昨晚八點三十二分，林悅賬號確實登錄，但登錄IP來自王建國辦公室的專用網絡。已備份證據。"
陳辯立即舉手："調查官，我這裏有新證據需要提交。"
他當衆播放了周濤發來的證據文件，清楚地顯示登錄IP確實來自王建國辦公室。
問詢室裏的氣氛瞬間改變。幾位調查官交換着眼神，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個轉折。
"這個證據的真實性需要核實。"爲首調查官勉強說道。
"當然可以核實。"陳辯站起身，"但在那之前，我認爲對我的當事人的所有指控都應該暫停。很明顯，有人盜用她的賬號進行非法操作，意圖栽贓陷害。"
就在這時，問詢室的門被推開，周濤走了進來："不用核實了，我已經將原始日志提交給監察部門。同時，我還找到了更重要的證據。"
周濤將一個U盤插入電腦，播放了一段監控視頻。視頻顯示昨晚八點三十二分，王建國辦公室確實有人在使用電腦，而那個人正是王建國的秘書。
"而且，"周濤補充道，"我剛才接到證物科的報告，昨晚證物庫的火災已經確定是人爲縱火。縱火者使用的門禁卡，登記在王建國名下。"
問詢室裏一片寂靜。這些證據的指向性太過明顯，連調查官們都開始動搖了。
最終，內部調查科不得不暫時解除對林悅的指控，但仍維持停職決定。
離開調查科大樓時，周濤低聲對陳辯說："事情比我們想的更嚴重。王建國在警局內部的影響力遠超想象，連內部調查科都有他的人。"
"那你爲什麼幫我們？"林悅問。
"因爲如果連你們都倒下了，下一個就輪到我了。"周濤苦笑，"名單上打勾的人不多，我們必須互相保護。"
回到陳辯的辦公室，兩人立即開始整理所有備份材料。陳辯打開一個加密硬盤，裏面保存着所有關鍵證據的副本。
"看來，對方是要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我們調查。"林悅說。
"不止如此。"陳辯調出一份資金流向圖，"我昨晚發現了這個。王建國及其同夥在過去十年間，通過海外賬戶轉移了至少五千萬資金。這些錢，很可能就是維持這個腐敗網絡的經費。"
就在這時，電腦突然彈出警告窗口：檢測到遠程入侵企圖。
"他們找到我們了。"林悅立即拔掉網線，"我們必須立即轉移。"
兩人快速收拾重要材料，只帶走了加密硬盤和筆記本電腦。離開辦公室時，陳辯特意在門口設置了一個隱蔽攝像頭。
半小時後，他們在城郊的一家小旅館安頓下來。這裏不用身份證登記，支付現金，是理想的藏身之所。
陳辯打開筆記本電腦，連接手機熱點，立即調出門口的監控畫面。果然，在他們離開後不久，三個陌生男子進入了辦公室。
"他們在找什麼？"林悅問。
"應該是在找這個。"陳辯拍了拍加密硬盤，"幸好我們提前備份了所有材料。"
當晚，兩人在旅館房間裏梳理所有線索。陳辯在白板上畫出了整個關系網，從王建國到各個部門的涉案人員，再到海外的資金流向。
"看這裏。"林悅指着白板上的一個名字，"這個人，財務科的劉副科長，他的女兒去年突然出國留學，學費全部由一家匿名基金會支付。"
"還有這個，"陳辯在另一個名字上畫圈，"技術科的李工程師，上個月剛全款買了一套豪宅。以他的工資水平，這根本不可能。"
證據越來越多，指向一個龐大的腐敗網絡。而這個網絡的核心，就是王建國。
"但是，"林悅提出疑問，"如果王建國真的是趙家案的真凶，爲什麼趙明宇不直接殺了他，而要繞這麼大圈子？"
陳辯沉思片刻："也許，趙明宇想要的不僅僅是復仇。他想要徹底揭露這個腐敗網絡，爲父親正名。"
深夜，陳辯收到一條加密信息，發信人是趙明宇的代號："名單已啓動，下一個目標已鎖定。保持警惕。"
陳辯立即回復："下一個是誰？"
"不可說。但你們已經在名單上。"
這句話讓陳辯感到一陣寒意。他們不僅是在追查真相，自己也成了別人棋盤上的棋子。
第二天清晨，新聞爆出重磅消息：財務科劉副科長在家中自殺身亡。遺書中，他承認收受巨額賄賂，但否認與趙家案有關。
"太巧了。"林悅看着新聞，"我們昨晚剛提到他，今早就自殺了。"
"不是自殺。"陳辯肯定地說，"這是滅口。"
他立即聯系周濤，但電話始終無法接通。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中蔓延。
中午時分，新聞再次更新：刑偵支隊的周濤隊長在上班途中發生車禍，重傷住院。
"他們開始清除障礙了。"林悅的聲音顫抖，"周濤幫我們找到了關鍵證據，現在他們就對他下手。"
陳辯沉默地看着新聞畫面中扭曲的汽車殘骸。這場鬥爭的殘酷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們不能再被動等待了。"他最終說，"必須主動出擊。"
"怎麼做？"
"王建國在醫院裏，這是我們的機會。"陳辯的眼神堅定，"我要去見他，當面問清楚。"
"太危險了！醫院裏肯定有他們的人。"
"正因爲危險，才必須去。"陳辯開始收拾東西，"如果連我們都退縮了，那就真的沒有人能揭開真相了。"
林悅看着他，最終點頭："我跟你一起去。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安全。"
下午三點，他們來到市立醫院。王建國的病房外果然有警察值守，但出乎意料的是，看守的警察竟然是林悅的老同學。
"張磊？你怎麼在這裏？"林悅驚訝地問。
"臨時調派。"張磊神色復雜地看着她，"林悅，現在局裏都在傳你的事。你真的...?"
"我是被陷害的。"林悅直視着他的眼睛，"就像周濤隊長的'車禍'一樣。"
張磊猶豫了一下，最終讓開身子："我只能給你們十分鍾。監控我已經暫時關閉了，但你們要快。"
病房裏，王建國躺在床上，看起來比上次更加虛弱。但當他看到陳辯和林悅時，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你們終於來了。"他的聲音嘶啞，"比我預計的要晚。"
"你知道我們會來？"陳辯問。
"當然。"王建國勉強撐起身子，"因爲你們已經無路可走了。"
"劉副科長死了，周濤重傷。這都是你指使的？"
王建國笑了："證據呢？沒有證據，就是誹謗。"
"我們有資金往來的記錄，有系統日志，有監控視頻。"林悅說。
"那又怎樣？"王建國不以爲然，"這些證據在法庭上站不住腳。我的律師有一百種方法讓它們失效。"
陳辯向前一步："我們不在乎法庭。我們要的是真相。"
"真相？"王建國冷笑，"真相就是，這個系統已經爛到根子裏了。你們以爲扳倒我一個人就能改變什麼？太天真了。"
"所以趙明宇的父親當年調查的就是這個？"陳辯緊追不舍，"這個腐敗網絡？"
王建國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趙明宇的父親是個蠢貨！他以爲憑一己之力就能改變系統？他以爲收集證據就能扳倒我們？最後呢？全家死光！"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病房中炸響。王建國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立即閉嘴。
"果然是你。"陳辯輕聲說，"趙家案的真凶。"
王建國面色陰沉："你們永遠證明不了。"
"不一定。"林悅舉起手機，"剛才的對話，我已經全部錄下來了。"
王建國的臉色瞬間慘白，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錄音證據？很容易被認定爲非法取證。我的律師會處理。"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張磊急匆匆地進來："快走！內部調查科的人來了！"
陳辯和林悅立即從病房的另一道門離開。在走廊盡頭，他們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王建國正在對趕來的調查官們說着什麼，手指直指他們的方向。
"他反咬一口。"林悅苦笑，"說我們威脅他。"
"預料之中。"陳辯冷靜地說，"現在，我們真的成了逃犯。"
回到藏身的旅館，兩人意識到形勢已經徹底改變。他們不再是調查者，而是被追捕的對象。
"接下來怎麼辦？"林悅問。
陳辯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一份文件："在來的路上，我收到了這個。"
那是一份加密文件，發件人匿名。文件中詳細記錄了王建國及其同夥的海外資產情況，包括銀行賬戶、不動產、甚至一些秘密會議記錄。
"這是...趙明宇父親當年收集的證據？"林悅震驚地問。
"不完全是。"陳辯仔細查看文件，"這些記錄更新到上周。有人在繼續趙明宇父親的工作。"
"夜鷹？"
"很可能。"
就在這時，電腦彈出新聞推送：內部調查科對陳辯和林悅發出通緝令，罪名是威脅證人、銷毀證據和瀆職。
"遊戲升級了。"陳辯關閉電腦，"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在追捕中繼續調查。"
林悅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鬥志："那就讓他們看看，被逼到絕境的人能爆發出多大的能量。"
夜色漸深，城市的燈光在窗外閃爍。在這個看不見硝煙的戰場上，真相與謊言交織，正義與罪惡博弈。而他們，已經無路可退。
